陈斯远、迎春二人好似相面一般彼此盯着瞧了会子,晴雯、香菱、红玉彼此对视一眼,又见自个儿衣衫不整,忙入内穿戴。
陈斯远与迎春厮见过,落座后因着几个丫鬟还在,便暂且寒暄起来。过得半晌,几个丫鬟迭了被褥,穿戴齐整了,便笑着推搡绣橘一道儿往厢房而去,内中独留陈斯远与迎春说话儿。
刻下没了旁人,迎春心下赧然,愈发不敢与陈斯远对视,便捡着闲话说起来:“林之孝清点一番,外头总计八个年满二十五的小厮,等着主家指配了丫鬟。太太如今病着,老太太也不愿多管,这差事便落在了我身上。”
陈斯远笑道:“我这里倒是有个满二十的粗使丫鬟,不过前几日就说了,早就定了婚事。”
“嗯。”迎春应了一声儿,抄起杯盏之际偷眼瞄了陈斯远一眼,见其目光灼灼盯着自个儿不放,禁不住又红了脸儿。
谁知她才撂下杯盏,便有一只大手擒了柔荑,握在掌中好一番把玩。也不理会迎春羞怯,陈斯远只自顾自的说道:“前几日便想去瞧瞧二姐姐,偏生缀锦楼每日婆子、丫鬟往来不断,我知二姐姐是个面嫩的,便只好忍着。可巧二姐姐今日来了,过会子正要将物件儿带回去。”
迎春声如蚊蝇道:“你自个儿也多存些物件儿,不好都给了我们。”
陈斯远笑道:“咱们又何必分的这般清楚?”不待迎春回话儿,他便道:“那东西说稀罕也稀罕,到底是西夷万里迢迢贩卖来的,本道假作蓝宝石发卖,谁知没等开张便被人戳破了。无奈之下,只得折本发卖,我赶巧撞见,便买了一匣子,回头儿二姐姐带一些回去,不拘是镶在簪钗、戒指,还是做了耳坠,都是极好的。”
二姑娘迎春被挑起了兴致,笑道:“既能假冒蓝宝石,想必色泽瞧着与蓝宝石也一般无二?”
陈斯远笑道:“不好说,有颜色深的,不过大多都是蔚蓝色。”
说话间撒开迎春,起身往卧房行去,不多时拿着个荷包回来,落座时又极为自然地重新牵了二姑娘的手,这才将手中香囊递过去:“喏,二姐姐自个儿瞧瞧。”
二姑娘红着脸儿应下,只一只手解开荷包,略略翻腾,便从中捏出一块指甲盖大小的蔚蓝色宝石。
迎春眨眨眼,心下欢喜不已,道:“这颜色倒是罕见,莫不是碧玺?”
陈斯远摇头道:“那西夷说,叫劳什子帕托石,不过我听人说,咱们大顺都叫这东西蓝黄玉。先前便有扶桑商贾贩卖此物,只是颜色不大好,这才不曾流传开来。”
许是因着紧张,二姑娘的手心沁出汗珠来。迎春每回都会被陈斯远轻薄一番,她起先还有些不适,如今倒是习以为常。
当下迎春将帕托石放回荷包,思量着说道:“林妹妹这回病得有些急……”
陈斯远立时蹙眉道:“瞧症状不过是寻常风寒,偏生绵延了七、八日也不见好。我便思量着,许是先前养的太好,一二年也不曾染病,这回甫一染了风寒才会如此重。”
迎春讶然道:“还有这等说法儿?”二姑娘仔细思忖一番,似乎真个儿是这般道理。
但她要说的不是这个,因是不待陈斯远开口,她便压低声音说道:“昨儿个赶巧王太医家中有事,告了假;鲍太医又去东府给蕹哥儿诊治去了,太太便打发胡太医来给林妹妹瞧病。”
“哦?”陈斯远勃然变色。
迎春思量着道:“赶巧那会子鸳鸯也在,胡太医开了方子,雪雁便急着要去开药,到底被鸳鸯拦了下来。鸳鸯拿了方子要寻人斟酌,正撞见了我……我见那方子实乃虎狼之方,就……后来鸳鸯去寻了老太太,老太太发了火,只道来日还让王太医给林妹妹瞧病。”
陈斯远一直担心的还是来了,也不知这王夫人存的什么心思,不早不晚的偏生这会子要对黛玉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