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工作?” 鹿晓晓愣住了。
“对,是工作,” 鹿鸣点点头,“是工作就有考核,就有绩效。绩效要求可能很高,考核标准可能很扯,但你没办法。大家都在一个锅里拣菜吃,背地里吐槽吐槽,上了桌还得老老实实按人家的规矩来。毕竟规则不针对某个人,你要是过于理想主义,不去研究规则,最后把自己饿死了,那是你自己的问题。先活下来,再谈其他的。”
他想起自己刚评副教授的时候,也被逼着发论文、申项目。那时候他也觉得很委屈,觉得自己的研究方向不被认可,觉得那些考核标准很不合理,但他没有办法,只能跟着规则走。
“上边以文章为导向,我们就发文章;一个考核期要求发几篇,那我就发几篇;好期刊级别不够高,水刊混在各个分区里,那我就发水刊。” 鹿鸣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无奈,“上边以项目为导向,我们就申项目;项目跟国家发展需求高度绑定,那我就研究政策;本子变成高级八股,那我就研究范式。其实很多选题本身是有意义的,但因为项目是用来上职称的,所以很多项目事实上止于中标的那一刻。”
鹿晓晓皱起眉头:“那这样的科研,还有什么意思啊?”
“没意思,但没办法,” 鹿鸣说道,“我相信大多数科研工作者是有学术理想的,都想做一些有价值、有意义的研究。但理想不能当饭吃啊。在你有能力掌握自己的职业道路之前,科研就是一份普通工作,无他。”
他看着窗外的香樟树,眼神变得悠远起来:“对于很多混出头的人来说,比如那些教授、博导,他们自己掌握了资源,建立了团队,这时候科研工作就变成了科研管理工作。他们要想办法维持团队运转,一方面,人总想往高处走,想争取更多的资源,想在学术圈有更高的地位;另一方面,手下有青年学者要上职称,有博士要毕业,他们得对自己的团队负责。所以他们关注的,还是怎么能稳定地出成果,怎么能让团队里的人都有饭吃。”
鹿晓晓沉默了,她想起自己学校的一个教授,整天忙着申项目、拉经费,很少给本科生上课,就算上课,也总是心不在焉。她以前很不理解,现在好像有点懂了。
“普通工作,本来就谈不上什么价值不价值,意义不意义的,” 鹿鸣的声音缓和下来,“所谓的意义,都是由工作的人赋予的。就算 99.9% 的论文都是垃圾,我也相信,总会有那么一些人,行走在本心的路上,去做一些不热门、不好发文章、看不到多少应用价值,但就是觉得很有趣、很有意义的研究。”
他笑了笑,脸上的皱纹里都带着暖意:“人这辈子,要多少文章才算够呢?有那么一两篇自己非常满意、觉得真正有价值的,就不虚此行了。我年轻的时候,花了五年时间研究一个课题,最后只发了一篇论文,但那篇论文,是我真正用心做出来的,直到现在,还有人引用。每次想到这个,我就觉得很满足。”
鹿晓晓看着 Uncle 脸上的笑容,心里的郁结好像一下子解开了。她想起自己刚开始工作的时候,也想过要好好做研究,要写出有价值的论文,但后来被考核压力压得喘不过气,慢慢就忘了自己的初心。
“Uncle,我明白了,” 鹿晓晓的眼神变得坚定起来,“不管是教学还是科研,先把该做的做好,先活下来,然后再坚持自己的初心,做一些自己觉得有意义的事。”
鹿鸣满意地点点头:“对,就是这个道理。做人做事,都要脚踏实地,也要有自己的坚持。教学要守得住分寸,工作要扛得住压力,科研要耐得住寂寞,为人要懂得变通,也要守住底线。”
他拿起搪瓷缸,又喝了一口茶,茶的清香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