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算。”
苏晚摇头,“朋友是那个明知你会重复,却还是陪你说到第两百遍的人。
不是那个一开始就预判你会说啥,然后提前准备好安慰模板的机器。”
下课后,一个男孩偷偷塞给沈知微一张纸条:
“我昨天梦见妈妈了。
她没说话,但我闻到了她围巾上的洗衣粉味道。
醒来后我很怕,怕这感觉会消失。
所以现在每天睡前,我都对着枕头说一遍:‘我记得你。
’”
沈知微将纸条收进瓶中,顺手打开《吐司机》app后台。
数据显示,全球日均新增倾诉已达十二万条,其中三成来自战乱地区。
一条来自叙利亚难民营的消息让她停住:
“我不知道明天会不会死。
但今天,我说出了‘我害怕’。
有个陌生人回我:‘我听见了。
’我觉得,我多活了一天。”
她点开回复者信息,现是西伯利亚聋哑学校的学生集体账号。
他们用手语录了一段视频,翻译成文字只有短短一句:
“我们听不见声音,但我们能看见心在震动。”
泪水无声滑落。
当晚,沈知微做了一个梦。
梦里林小树坐在厨房桌旁,正低头看一张吐司纸条,嘴角微扬。
她想走近,脚却像被钉住。
直到他说:“你看,他们都学会了好好难过。”
她惊醒,窗外月光如洗。
第二天是镇上每月一次的“沉默日”
??所有人约定二十四小时内不使用语言交流,仅通过书写、动作或眼神传递情绪。
这是林小树生前提议的练习,旨在让人重新感知非语言的共感力量。
清晨,孩子们自组织了一场无声游行。
他们手捧铃兰花,赤脚走在湿润的田埂上,脚步整齐如呼吸。
沈知微跟在队伍末尾,看见每个孩子脸上都有一种奇异的平静。
途经铃兰田中央,小禾忽然停下,蹲下身,将一朵花轻轻放在泥土上。
她掏出纸笔,写下一行字递给沈知微:
“我想念他,但我不再恨雪了。”
沈知微鼻子一酸。
去年冬天,小禾曾因一场大雪崩溃大哭??那是她母亲遇难的日子。
如今,她竟能在同一片雪景中,完成哀悼与和解。
游行结束,众人围坐火堆旁。
陆远拿出吉他,弹起一跑调的民谣。
没有人纠正,也没有人笑。
音符断续飘散在夜空,像一群迷路的鸟终于找到归途。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引擎声。
一辆破旧的摩托车驶入小镇,骑手全身黑衣,头盔遮面。
他停在学堂门口,摘下头盔,露出一张苍白而熟悉的脸??陈默。
三年不见,他曾是林小树最信任的助手,也是“静默协议”
最早的研究员之一。
当年基地崩塌之夜,他为掩护数据销毁而失踪,官方记录列为死亡。
所有人都以为他死了。
沈知微站起身,心跳如鼓。
“你来干什么?”
她问,声音冷得像冰。
陈默没有辩解,只是从背包里取出一只密封箱,打开,里面是一枚完整的神经接口原型机,编号k-1,与苏晚带来的k-3残片同属初代三联系统。
“我花了三年,”
他沙哑地说,“从七个黑市、五名叛逃特工、三个地下实验室,拼回这台机器。
它储存着‘静默协议’最初的核心算法,也藏着林小树留下的最后一道防火墙。”
他抬头看向沈知微:“我知道你不信我。
但请你让我留下。
我不是来赎罪的??我是来完成他没做完的事。”
苏晚走出来,盯着他看了许久,忽然说:“你右耳后的疤痕,是林小树替你缝的,对吧?那天你被实验体划伤,他坚持不用麻醉,怕你术后反应影响脑波测试。”
陈默点头,眼眶红。
沈知微依旧警惕:“为什么现在才出现?”
“因为直到最近,我才破解了林小树设下的最终验证程序。”
他打开平板,调出一段代码,“他要求继承者必须同时满足三个条件:一是亲身经历共感暴走的痛苦;二是主动放弃技术控制权;三是……愿意为陌生人流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