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马!"马清猛地扔掉手中那杆沾满血污的长槊,声音如同炸雷般在城下回荡。
他利落地抬起左脚跃下马背,动作干净利落。他的目光如鹰隼般扫过整装待发的骑兵队伍,心中飞速计算着时间——必须在羯人骑兵完成合围前杀出城去,这是唯一的胜机,也是最后的赌博。
"哗哗哗"的甲胄摩擦声连绵不绝,骑兵们整齐划一地翻身上马,槊尖与弓箭皮囊碰撞发出清脆的金属声响。战马似乎也感受到大战将至的紧张,不安地踏动着蹄子,打着响鼻。
"哒哒哒"的马蹄声中,一个长脸、留着小胡子的骑都尉骑着一匹灰色骏马,牵着一匹高大的大鼻孔从两排骑兵中间疾驰而来。
大鼻孔鼻孔张大,浑身肌肉贲张。骑都尉在马背上一起伏,身后那杆茶盏粗的长槊随着动作微微颤动,显示出他惊人的臂力。
大鼻孔昂着头,张开长长的马嘴朝马清兴奋地嘶鸣两声,铁蹄刨地,仿佛早已迫不及待要投入战斗。
马清踩着马镫,一个利落的翻身跃上马背。他一手带紧缰绳,一手指着城头对骑兵们高喊:"弟兄们,看见城上的敌人了?他们中了我调虎离山之计!"他的声音在城门洞内回荡,带着不容置疑的自信。
一阵压抑的议论声在骑兵中传开,众人原本严峻的表情渐渐变得轻松起来,甚至有人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
战马也感受到骑手的情绪变化,有的打着响鼻,有的抖动着马头,还有的扬蹄欲奔,整支队伍的士气为之一振。
马清将指着城头的手放下,转而指向城门外:"擒贼先擒王!敌人主将所在现在很空虚,我现在就带你们在万马军中取上将首级!"他的手比划着刀做了一个往下砍的动作,干脆利落,带着凌厉的杀气。
"哦!哦!"骑兵们扬手叫喊起来,战意高昂。这些久经沙场的战士很清楚,这是他们最好的机会,也可能是最后的机会。
"我们先用弓箭射他们,再用刀狠狠地砍他们,用槊狠狠地刺他们!"马清抬起手,握紧拳头举在头顶。
临近黄昏的阳光在他身上镀上一层金边,仿佛战神降临。
"唰唰唰"的抽箭声中,骑兵们纷纷从弓囊里取出弓,从箭囊中抽出箭矢,动作整齐划一。
"开城!"马清大吼,声音中带着破釜沉舟的决心。
十名步兵奋力抬起沉重的门闩,城门在"吱呀呀"的刺耳响声中缓缓打开。刹那间,震天的喊杀声如洪水般从城外涌进来,夹杂着兵刃相交的铿锵声、垂死者的哀嚎和战马的嘶鸣,组成一曲死亡的乐章。
"呼"的一声,一个人影仰面朝天从城头摔落下来。他手中还紧握着长槊,但在身体下坠到一半时,长槊与身体分离,在空中旋转着落下。
大鼻孔灵敏地抬起四蹄往右边闪避,展现出卓越的战马素养。
"啪"的重重落地声后,紧接着是槊杆落地的"吧嗒"声。那人落在大鼻孔左前方,身体向上弹了弹,溅起一阵灰尘,然后就一动不动。
他微张的眼睛直直看着马清,一股鲜血从嘴里冒出来,在尘土中洇开深红的印记——是恩新。他没有披甲的肚子上被划了一刀,肠子从伤口爆了出来,惨不忍睹。
这个忠诚的卫士战斗到了最后一刻。
几匹受惊的战马使劲嘶鸣,被骑手拼命控制着,队形出现了一丝骚乱。士兵们看着恩新的惨状,脸上露出悲愤之色。
马清抬头看向城头。
那个匈奴人提着双刀,在城头傲然挺立。他低着头,还在朝马清眨着狐疑的眼睛,手中一口刀的刀尖朝下,一股血流正从刀尖滴落在地,在墙砖上绽开一朵朵血花。
马清使劲咬了咬牙,一夹马肚子。大鼻孔如离弦之箭般昂头向前跃进门洞,马蹄在石板路上敲出急促的节奏。
当马清头顶突然由黑暗变为明亮时,大鼻孔已经跃出城门洞,冲入了血腥的战场。
两旁城墙边,有云梯倒下,也有云梯搭上城墙,城上的人如饺子般纷纷落下,地上满是尸体和黏稠的血液,几乎无处下脚。空气中混合着铁锈、汗臭、破肚而出的五脏六腑味,还有失禁的屎尿味,形成一种令人作呕的死亡气息。
靠近城门最近的两架云梯边,近百名羯人瞪大眼睛看着这支突然冲出城门的骑兵,满脸惊愕。
云梯上的羯人停止攀登,双手紧紧抓住梯子,低着头惊恐地望着身下的马队,生怕被撞翻。还没上梯的羯人张着黄胡子嘴巴,用深陷的眼睛目瞪口呆地注视着这支骑兵,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景象。
马清毫不理睬两旁的敌军,只是催马快跑。大鼻孔伸着脖子,像狼一样向前突进。它冲出城门,跃入护城河,在河中奋力跳跃,水花四溅。两旁正在涉水攻城的羯人都被它涌起的浪花打翻在水中,发出惊惶的叫喊。
红色大旗下,第一排的一百名羯人骑兵成扇形朝马清围拢过来。第二排的一百名骑兵也成扇形冲了上来,如同张开的两只铁钳,要将这支孤军彻底粉碎。
马清身子往后一仰,大鼻孔矫健地跃上岸边,带起一串水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