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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喃喃自语,目光落在案头未燃尽的残烛上。
烛泪凝结成暗红的痂,恰似这淌着血的王家争斗。
楚凡的自言自语没有错,确实也如此,对坏人仁慈,就是对好人最大的恶行。
窗外寒风呼啸,卷起几片枯叶拍打窗棂,恍惚间又变成楚煜被拖走时怨毒的眼神。
楚凡闭上眼,将所有情绪都埋进掌心的玉佩——冰凉的玉质贴着心口,却暖不了他半分。
“笃,笃笃……”
雕花木门传来三记轻响,像春蚕啃食桑叶般绵密。
阿绫压低嗓音,声音裹着焦急从门缝渗进来:“少爷,王妃已经在大典等你呢?”
帐幔内传来窸窣响动,锦被微微隆起。
巧云揉着惺忪睡眼支起身子,月白色中衣滑落肩头,露出颈间几点红痕。
她伸手推了推身旁的楚凡,指尖触到他腰间凸起的玉佩,忽然想起这人早已不是任人欺凌的傻子,动作便滞了一瞬。
“知道了。”
楚凡沙哑的声音从被褥深处闷声传来,墨色长凌乱地散在枕上,剑眉拧成结。
他翻身坐起时,晨雾顺着窗棂漫进来,在他肌理分明的胸膛镀上层朦胧银纱。
巧云忙跪坐在床边,抖开绣着暗纹的玄色锦袍,指尖灵活穿梭于玉带间,将他腰间的玉佩端正系好——那是摄政王身份的象征,此刻在晨光里泛着冷冽的光。
一刻钟后,鎏金兽衔环的大门轰然洞开。
楚凡头戴束玉冠,玄袍上金线绣的貔貅在日光下张牙舞爪,身后跟着垂敛目的阿绫。
穿过九曲回廊时,远处传来编钟清越的鸣响,夹着侍卫甲胄碰撞的铿锵,惊起檐角铜铃叮咚作响。
王府正殿前的白玉阶上,沈念秋一身月白长裙端然伫立,鬓边步摇随着微风轻颤。
她身旁佝偻着身形的老太监尖细嗓音划破长空:“楚世子接旨——”
楚凡心头一震,撩袍跪于汉白玉阶,身后阿绫亦跟着伏地。
老太监缓缓展开明黄圣旨,祥云纹在阳光下泛着金光,他拖长尾音念道:“奉天承运,女帝诏曰——楚凡德才兼备,承袭摄政王之位,代朕统摄国事!
钦此!”
圣旨展开刹那,檐角飞檐上的镇宅兽仿佛都在注视着这场权力更迭,编钟清越的鸣响与侍卫甲胄碰撞的铿锵交织,惊起檐角铜铃叮咚作响。
楚凡双手接过圣旨时,指尖触到明黄绢帛上细密的龙纹,随即高举过顶朗声道:“臣楚凡,谢陛下隆恩!”
身后阿绫与阶下侍卫、仆从瞬时伏倒一片,山呼海啸般的呼声撞在朱红宫墙上:“谢陛下恩典!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声浪层层叠叠冲上云霄,惊得檐角灰鸽扑棱棱振翅而起。
沈念秋垂眸时,袖中帕子已被攥得皱——这声高呼落下,才算真正将摄政王的印信焐进了楚家掌心。
起身后,楚凡将圣旨收起,玉冠上的东珠随着动作轻晃,折射出冷冽的光。
老太监王福望着少年挺直的脊背,握着拂尘的手突然剧烈颤抖——那个曾在御花园追着他喊“公公陪我玩”
的痴儿,此刻周身散的威压,竟让他这个已达化境强者都忍不住屏息。
宣读完圣旨的余韵还在空气中回荡,王福盯着楚凡腰间摄政王专属的螭纹玉佩,恍惚看见校场那日,少年跌坐在血泊里,用沾满泥巴的手掷出碎石的模样。
明明是孩童般笨拙的动作,却精准砸中巴图的命门。
此刻想来,那些憨傻的笑容、歪斜的脚步,何尝不是最精妙的伪装?
“恭喜世子……”
话一出口,王福浑身一震,慌忙重重叩,白几乎扫过冰凉的汉白玉阶,“老奴失言!
该称王爷!
王爷承袭摄政重位,定能匡扶社稷!”
他额头紧贴地面,余光瞥见楚凡玄色衣摆掠过眼前,突然想起三年前暴雨夜,浑身湿透的少年抱着他哭诉“怕打雷”
,掌心却始终稳稳护着怀中的密信。
如今想来,那分明是在借他的手,将情报传递给女帝。
当山呼海啸般的“万岁”
声响起,王福望着楚凡转身时衣摆带起的劲风,喉间泛起苦涩——这个藏锋十余年的少年,终究要搅动这朝堂风云了。
楚凡指尖摩挲着温润的摄政王印玺,余光瞥见老太监王福望着自己的眼神中,震惊与敬畏交织。
方才那声“王爷承袭摄政重位,定能匡扶社稷”
还萦绕在耳畔,却见王福佝偻着背,小心翼翼地凑上前来:“王爷,楚煜尸…已按规矩处置了。”
“公公,您辛苦了。”
楚凡将印玺收入锦盒,声音低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忽然抬眼直视王福浑浊的老眼,“公公记性可还好?几年前校场那枚破空的碎石,还有银针上突然多出的南疆蛇毒——”
他顿了顿,看着王福瞬间绷紧的脊背轻笑出声,“若不是公公配合得好,这场戏可不好收场。”
老太监扑通跪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