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5章 李门立雪(1 / 3)

“咻~~~~”随着一声口哨响,青灰墙根底下蹭出个小小人影儿,拉一架冰车,铁棍儿在方砖地上碾得咯楞咯楞响。

榆树枝杈间的麻雀扑棱棱掠过头顶,翅尖扫碎了屋檐下的冰溜子,咔嚓一声落在青砖地上。

“二子!磨蹭什么呢?”

声音榆树后头甩出来,接着便钻出个戴棉帽的脑袋,脖子上挂着一双黑黢黢的冰鞋。

那被唤作二子的也不答话,只将冰车拖得更响些,像是敲着一面破锣,专为报信似的。

两个孩子往前没走几步,朝朱漆剥落的门扇里喊了一嗓子。

院里即刻响起棉鞋趿拉地的声响,有个声音从影壁后头钻出来,“换毡靴呢!麻绳缠两遭,省得灌雪!”

话音未落,一个圆滚滚的身影抱着冰车窜出来,车辕上挂的麻绳在风里甩成波浪。

随着喊声不断响起,胡同里顿时活了过来。

东边小院钻出个扛冰鞋的,西边门洞冒出个拖冰橇的,穿棉袄的丫头把冰钎子往腰后一别,吱呀呀推开绿漆铁门。

蓝布帘子一掀,又蹿出个抱冰尜的。队伍像滚雪球似的,转眼聚了七八个孩子,冰具磕碰着发出哐啷啷的脆响,喧哗笑闹着往胡同外涌。

路过小卖店儿门口,胖掌柜倚着门框嗑瓜子,笑骂道,“小兔崽子们,赶着投胎呐!”

孩子们也不理会,反倒更得了意,把冰车在地上拖出更大的响动。

有路过的老太太瞅见这队伍,大嗓门叮嘱道,“仔细看车!冰窟窿可不认人!”

这话飘进队伍里,只打了个旋儿,便被笑声卷走了。

“你们悠着点儿!”剃头匠隔着玻璃窗笑骂,热气在窗上呵出个白圈儿,“昨儿个老张家那小子差点儿栽里了,”

孩子们听到,哄笑着跑得更快,棉裤腿磨得唰唰响,谁不知道张家小子是为了捞孙家丫头的绒线帽逞能,这会儿在家挨鞋底子抽呢。

后海冰场就在胡同口外头。

铁栅栏门敞着,管冰场的是个红鼻头的大爷,裹着军大衣,每接过一张票,便吼一嗓子,“甭往当间儿窜!”

“冰车别横着扛!”

“别往围网那边窜!”

“诶,一二三四五六,诶,回来,七个人,票呢!嗨,又特么逃票!”

一群孩子们早泥鳅似的钻进去了,哪还听得见这个。

冰场喧声陡然扑面而来。

眼前一片琉璃的世界,冰刀划出的银线纵横交错,冰车旋出的圆涡叠了又散,穿红着绿的人影儿在白光里穿梭。

有裹得跟个棉团儿似的小不点坐藤编冰椅上前行,后头他爹弯着腰,嘴里冒着白气儿,乐呵呵推着。

打着出溜滑的老头,一边躲着人,一边追着冰猴儿,手里的鞭子甩着花带着响的一下下抽着。

冰场西北角聚着些老把式,穿跑刀在冰面上画圈儿,身子斜得快要贴上冰面,却偏倒不了。

年轻人手拉手学滑冰,有那熟练的,溜出花样,冰屑在身后扬起晶亮的尘雾。姑娘的红围巾飘起来,像簇火苗在冰上烧。

那帮孩子早散了队形,有个扎猛子冲进冰场中心的,冰钎子一点就窜出丈远,那个戴棉帽的小子正表演倒溜,冷不防撞上拉冰橇的队伍,七八个孩子摔作一堆。冰车翻了个儿,棉手套飞上天,笑声却炸雷似的迸开来。

摔的人也不恼,爬起来胡乱扑扑棉裤,又追着伙伴去了。

安全员举着喇叭喊安全,声音散在风里,断断续续的只能听到“冰面....离远点儿.....那仨兔崽....”

可谁理他呢?孩子们早玩疯了,脸蛋红扑扑地冒着热气,棉鞋浸了水也不觉冷。

欢叫声、冰刀声、碰撞声混作一团,在白茫茫的冰面上打着转儿,撞到柳枝又弹回来。

冰场四周的槐树枝挂满了冰棱,折射着上午的晴光。

卖糖葫芦的扛着草靶子沿边吆喝,冰糖壳儿碰出叮当响。

冰面上,人们呼出的白汽连成一片雾帐,笼住了整片冰面。

远远望去,仿佛京城的魂灵都在这里喘着热气儿活过来了。

那叫二子孩子忽然在冰场中央停住,扭头望向来路,仿佛胡同里的棉门帘还在晃悠,新的冰车正从各院门里拽出来,辙印一道压一道,深深浅浅地通向后海。

这冬天的热闹,本来不过就是几块木板两根铁条,就能从冻土里敲打出的欢腾。

正迷瞪着的二子忽然感觉身前一暗,肩膀被一双大手给摁住,扭头一瞅,一个身材异常高壮,穿着件军绿色,帽子一圈儿带着棕色毛边儿,长得却斯文的男人笑眯眯的看着自己。

“你是刘叔家的,二子?认识我不?”

“嘿嘿,乐叔!”二子咧开嘴笑道。

“哟,还行。”

这长得跟扇们一样的乐叔,前后马场胡同里,没一家不知道的。

整个胡同,最大的院子,除了公家的那个什么管理所,就数老李家最大,独占两进不说,有花有草有树的,还好看。

家里有个付太奶,听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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