织造伟业”最底层的牧羊人。
朔方军划定的草场边界清晰可见,有士兵巡逻看守。
成百上千的绵羊、山羊,如同移动的灰白色云朵,在寒风中啃食着稀疏的枯草。
妇人们裹着破旧的大乾棉袄,脸上刻着风霜与麻木,挥舞着简陋的鞭子,驱赶着羊群。
孩童们则负责看管更小的羊羔,或是捡拾羊粪。
老人们佝偻着身子,在临时搭建的简陋窝棚边,用粗糙的工具修理着围栏。
为了确保这些牲畜能熬过严冬,为织造坊提供源源不断的羊毛原料,苏慕白早已未雨绸缪。
他借鉴了前世草原的经验,并加以改进,在入秋前组织人手,在漠南草原几处隐蔽的谷地,大规模实施了“青贮”之法。
新鲜的牧草被收割、切碎,层层压实堆积在巨大的地窖中,利用乳酸发酵的原理保存下来。
此刻,这些散发着微酸气息的青贮饲料,便是羊群在枯草季赖以生存的口粮。
每天,妇孺们都要在归化监工的监督下,从指定地点领取定量的青贮饲料,小心翼翼地投喂给饥饿的羊群。
她们自己却只能分到稀薄的糊糊和少量黑硬的干粮,勉强果腹。
严寒、劳碌、食物匮乏,让她们的脸上失去了草原红润的光泽,只剩下灰败和深深的疲惫。
孩童们失去了往日的喧闹,眼神怯懦,依偎在母亲或祖母身边,小手冻得通红发紫,却还要帮忙抱着草料。
这些部落的老弱妇孺,同样在燃烧着自己。
她们用羸弱的肩膀,支撑着为幽州创造财富的“牧业”。
她们喂养的每一头羊,剪下的每一缕羊毛,最终都将变成幽州织造坊里精美的毛呢,变成朔方军将士身上的寒衣,变成神都贵人炫耀的奢侈品,变成支撑苏慕白宏大计划运转的金钱血液。
而她们自己,以及她们在苦役场上挣扎的丈夫、儿子、兄弟,不过是这庞大机器运转中被消耗的、微不足道的燃料。
血泪浸透了这片土地。
工地上突厥青壮的哀嚎与皮鞭声,草场上妇孺的沉默与羊群的咩叫,交织成一曲无声的悲歌。
然而,这一切落在苏慕白眼中,激不起半分涟漪。
站在幽州城楼上,苏慕白俯瞰着这片在他的意志下艰难运转的疆土。
远处工地扬起的尘土,草场上移动的羊群,在他深邃的眸子里,不过是棋盘上被精确操控的棋子。
苏慕白想起那些被突厥焚毁的村落、被掳掠为奴的百姓、城破时殉国的前任知州、朔方军野狐岭下堆积如山的忠骨……
冰冷的寒意覆盖了他眼底最后一丝可能存在的温度。
就凭这些突厥部落曾经在大乾边境犯下的累累血债——屠戮、劫掠、焚烧、奴役——让他们活着,成为幽州重建的基石,成为大乾强盛的养分,在苏慕白看来,已是自己天大的仁慈。
这仁慈并非源于怜悯,而是源于一种冷酷到极致的实用主义:
活着的奴隶,比死去的敌人更有价值。
物尽其用,榨干他们最后一丝价值,用他们的血泪尸骨,铺就幽州乃至大乾北疆稳固强盛的道路。这便是苏慕白的“仁政”。
至于这过程中掺杂的无数痛苦与绝望?那不过是失败者必然要付出的代价,是他们应得的赎罪。
苏慕白他心如铁石,目光只投向更远的未来——那个被他亲手规划、由无数牺牲铸就的、属于幽州的、稳固而强大的未来。
燃烧吧,突厥的残躯,照亮幽州美好的明天。
这便是你们唯一且最后的存在意义。
就在幽州形势一片大好之时,乾清宫内,龙涎香的气息氤氲,却驱不散那股令人窒息的烦躁。
隆化帝端坐御案之后,面沉似水,眉宇间拧成一个深深的川字。
他面前的紫檀御案上,赫然摊开一份奏折,正是来自西海前线统帅、平西将军、定襄侯谢襄的八百里加急密函。
奏折上的字迹力透纸背,言辞激烈,字字如刀:
“臣谢襄泣血顿首!”
“自蒙陛下天恩,总督西海援军事务以来,夙夜匪懈,唯恐负陛下重托。”
“然西海重建,百废待兴,将士枕戈待旦,抚民刻不容缓。”
“自阁臣齐牧协理西海事以来,户部、兵部调拨之粮秣、军械、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