藕手。”
尾音刚落,萧尊曜的脸就腾地红了,一半是气一半是窘,他攥着袖摆往前踏了半步,眉头拧得像打了个结:“有完没完?”话里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清亮,偏生此刻裹着满肚子委屈,“我七岁那年的陈年旧事,犯得着记到现在吗?”
萧夙朝正端着茶盏,闻言慢悠悠地抬眼,指尖在温热的瓷壁上轻轻敲着:“那行,太子殿下。”他故意拖长了语调,眼尾扫过萧尊曜捏紧的手腕,“不提藕手,便提萝卜手。你倒是好好想想,当年是如何梗着脖子给朕竖中指的?再回头想想,你母后听见朕说你手像萝卜,是怎么笑着更正说‘明明是嫩藕’的?”
“那能一样吗?!”萧尊曜急得差点跳脚,声音都拔高了几分,“那日是萧恪礼那混小子趁我睡着,兜头浇了我一桶冰水!我抱着湿淋淋的被子去找您,冻得牙齿打颤,您倒好,不先问我冷不冷,反倒盯着我冻得通红的手打趣,说像刚从地里拔出来的水萝卜!”他越说越委屈,连带着鼻尖都泛了红,“我那时才多大?斗嘴哪斗得过您?气极了才……才做了那糊涂事。可您倒好,转头就跟母后学了去,她老人家倒好,还嫌您形容得不好,非要说是‘刚剥壳的嫩藕’——这桩桩件件的,至于记到我如今都快加冠了吗?”
话落时,他自己先泄了气,梗着的脖子慢慢垂下去,活像只被雨打湿了翅膀的小兽,偏生还不肯彻底服软,只梗着下颌瞪人,惹得萧程乾在一旁低低笑出声,伸手拍了拍他的肩:“罢了罢了,再不提便是,瞧把我们太子殿下委屈的。”
萧程乾看着自家孙儿那梗着脖颈、瞪圆了眼的模样,忍俊不禁,指尖捻着胡须慢悠悠补了句:“活脱脱一只脖子一梗一梗的大鹅。”
“皇爷爷!”萧尊曜这下是真炸了毛,方才还憋着的委屈瞬间化作怒气,额角青筋都跳了跳,他攥着拳头往后退了半步,声音里带着点气急败坏的尖细,“您怎么也跟着打趣我!我真生气了!”说罢还重重跺了下脚,锦靴踩在金砖上发出闷响,倒像是怕人不信似的。
萧夙朝在一旁看得乐呵,放下茶盏时瓷盖与碗沿相碰,发出清脆一响。他抬眼看向阶下侍立的暗卫统领,语气半真半假:“江陌残。”
“属下在。”江陌残一袭玄衣,面无表情地出列,单膝跪地听令。
“传朕的旨意,”萧夙朝慢悠悠道,目光掠过气鼓鼓的萧尊曜,嘴角噙着抹促狭的笑,“今日东宫的膳食不必备别的了,换成黄连汤、清炒苦瓜,多放些料,给咱们太子殿下降降火。”
江陌残眼皮都没抬一下,沉声应道:“喏。”话音刚落便利落地起身,转身就要退下传令。
“哎等一下!”萧尊曜急得往前扑了半步,差点被自己的衣摆绊倒,“父皇!不带这么罚的!黄连苦瓜?那是人吃的吗?!”他转头瞪向萧程乾,眼眶都红了,“皇爷爷您快说说他!”
萧程乾捋着胡须哈哈大笑,伸手把他拉到身边护着:“好了好了,你父皇逗你呢。江统领且慢,这旨意便作罢吧。”
萧夙朝挑眉:“哦?父皇这是要护短?”
“那是自然。”萧程乾拍了拍萧尊曜的后背,帮他顺气,“咱们太子殿下还在长身体,哪能总吃那些苦东西。”说着低头看了眼还在喘粗气的孙儿,忍不住又加了句,“再说了,气性这么大,再吃黄连,怕是要变成只喷苦水的大鹅了。”
“皇爷爷!”萧尊曜的声音里又带上了哭腔,这下是真没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