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地不敢动弹,冷汗浸透的里衣紧贴脊背,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与酸涩的呕吐物气息,将往日富丽堂皇的龙涎宫,搅成了一片狼藉的修罗场。
老医正跪在蟠龙榻前,枯瘦的手指还在微微颤抖。他抬头望向萧夙朝猩红的眼眸,声音发颤:"陛下,娘娘只是孕期体弱,可..."喉结艰难地滚动,"皇后娘娘先后经历两次小产,此次若再伤了根本,余生怕是..."话音未落,萧夙朝猛地踹翻案几,鎏金香炉砸在青砖上发出巨响。
"够了!"帝王袍角翻飞,玄色龙纹广袖扫过太医帽檐,"你直说,若是保不住皇后,要这皇嗣何用?"暗金色眼眸里翻涌着近乎癫狂的杀意,"此次受孕,她只能卧床静养。可若稍有差池..."他俯身揪住太医衣领,龙袍上的金线蟒纹几乎贴上对方鼻尖,"朕要你九族陪葬!"
太医额角渗出冷汗,伏地叩首:"此次若再流产,娘娘根本受损,日后再难有孕。更凶险的是..."他咽了咽唾沫,"即便平安生产,血崩之险也..."话音戛然而止,殿内死寂得能听见烛芯爆裂的声响。
"那就流了。"萧夙朝松开手,太医狼狈跌坐在地。帝王转身望向昏睡中的澹台凝霜,她苍白的面容映着烛火,宛如易碎的琉璃。他抬手轻抚她汗湿的鬓角,声音冷得像淬了冰:"朕只要她活着。江陌残!"
刚带着侍卫满身泥泞闯进来的暗卫统领单膝跪地,腰间的玄铁令牌还滴着水:"臣在!"
"传旨下去,今夜龙涎宫之事,若有片语流出,诛九族!"萧夙朝的声音裹挟着帝王威压,震得梁间铜铃乱响。他转头盯着太医,袖中软鞭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立刻着手。若敢拖延..."
"陛下!这可是皇嗣啊!"太医急得白须乱颤,额头重重磕在地面,"祖宗基业..."
"再不动手,"萧夙朝缓缓抽出软鞭,鎏金冠冕下的眼神冷得骇人,"朕让你下去给皇嗣探路!"软鞭"啪"地甩在太医身侧,青砖瞬间崩裂。殿内众人噤若寒蝉,唯有澹台凝霜微弱的呼吸声,在死寂中显得格外清晰。
太医佝偻着脊背颤巍巍行礼,青灰色的袍角在青砖上拖出压抑的褶皱。萧尊曜喉结剧烈滚动,掌心沁出的冷汗浸透了萧念棠的鬓发。察觉到妹妹挣扎,他咬牙将她整个人圈在怀中,下颌死死抵住她发顶:"别看,也别听。"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少女发间,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雕花槅扇外暮色渐浓,萧恪礼跪坐在冰凉的地面,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白。怀中的萧锦年还在抽噎,沾着泪痕的小脸仰起来:"大哥,父皇为什么要..."话音未落便被兄长用力捂住口鼻,带着檀香气息的手掌下溢出断断续续的呜咽。萧恪礼望着龙榻上的父母,声音艰涩:"父皇是为了母后好,也是为了咱们好。"
稚嫩的童音突然刺破死寂。萧翊跌跌撞撞扑到蟠龙榻边,绣着金线的孩童锦袍扫过满地药渣,他攥住澹台凝霜染血的指尖:"母后,痛痛。"帝王冠冕上的东珠剧烈摇晃,萧夙朝死死扣住皇后苍白的手腕,玄色龙袍下的身躯微微发颤。
剧痛如潮水般漫过意识,澹台凝霜睫毛颤抖着睁开眼,涣散的瞳孔映出床前密密麻麻的人影。她艰难地转动脖颈,染血的嘴角翕动:"孩子...让他们都出去..."话音未落便被喉间涌上的腥甜呛住,素白床幔被染红斑驳。
"他们必须在场!"萧夙朝突然爆发的怒吼震得梁间铜铃乱响,他俯身将爱人颤抖的身躯搂进怀中,滚烫的泪珠砸在她冷汗浸透的额头,"霜儿,朕疼...朕的孩子..."帝王沙哑的呜咽混着血腥味在殿内回荡,暗卫统领江陌残悄悄别过头,玄铁面具下的眼角泛起湿润。
萧念棠在兄长怀中剧烈挣扎,指甲深深掐进对方手臂;萧锦年早已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小小的身躯在萧恪礼怀中剧烈抽搐;唯有萧翊懵懂地用绣帕擦拭母亲嘴角的血迹,绣着金线的帕子很快洇成暗红。窗外惊雷炸响,暴雨倾盆而下,将龙涎宫内撕心裂肺的哭喊,都卷入了茫茫雨幕之中。
雨帘如幕,将龙涎宫重重裹住。铜鹤香炉里的龙涎香早已燃尽,只余袅袅青烟在惨白的烛光里打着旋儿。两个时辰的煎熬过去,澹台凝霜终于沉沉睡去,发间的珍珠步摇歪斜着,映得她的脸愈发没有血色。
萧夙朝替皇后掖好被角,指尖抚过她手背上蜿蜒的针孔,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转身时,帝王冠冕上的东珠撞出细碎声响,他看向跪在地上的两个女儿:"念棠,锦年,可知母后为何要舍弃这个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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