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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说!”一名旧部忽然怒喝,脸涨得通红。
“你别在这时候拿我们开玩笑!”另一人上前一步,“你知道我们这些天过的是什么日子?乔慎他们怎么整我们?陆沅怎么踩我们?”
“你告诉我,陛下会护蒙大人?你说他当朝说‘护短’?!你疯了么!?”
那兵丁吓得连退几步:“我……我只是复述……”
胡猛没有说话,只是站着,眼神死死盯着营门方向。
他不动,不信,也不敢动信念。
“陛下会吗?”
“……他会么?”
如果真是那位少年帝王亲口所言,如果……他真的说“护短”,真的不顾天下非议,要扶蒙大人回来……
那他们这些人,才是真的要哭出来了。
可怎么可能?
“他会为一个犯了错的旧将,推翻整个朝堂的意见?”
“不,他不会。”
胡猛低声道,像是在说服别人,更像是在说服自己。
“……他不会。”
可他也不敢转身离去。
因为他在等。
等那真正的、盖着御玺的诏书——从宫里,堂而皇之地走出来。
那一刻,才是审判。
而现在,太安静了。
——安静得,像暴雨前的压迫。
风,忽然停了。
阳光仍毒辣,空气却仿佛凝住。
整座禁军营地,就像被拽入了一口巨大的沉井之中——没有人说话,没有人动作,连巡哨的脚步声都轻了许多,仿佛只要稍一出声,就会惊扰了什么即将揭晓的命运。
那传言虽被陆沅与乔慎驳回,甚至动了刑责,可它仍像一颗种子,被悄悄撒入每一个人的心里,开始生根,发芽,甚至……悄悄破土。
胡猛站在原地,一言不发,身后的几名旧部也都屏息不语,彼此目光交汇之中,唯有一种情绪在流转:
“如果……是真的呢?”
他们不敢说出口,可脑海中的画面却如惊雷般一遍遍回响:
陛下,当朝称“护短”;
林驭堂,被贬从伍;
蒙大人,重回统领之位……
荒唐。
不可能。
可心跳却在加速,掌心早已汗湿。
另一边,陆沅已重回营帐,却始终未坐下。
他站在桌前,眉头紧锁,眼中不安闪现。他在说服自己,一切都还在掌控之中,可指尖轻轻敲击木案的动作,却越来越快。
乔慎则站在门外,望着远处通往宫城的大道,太阳刺得他睁不开眼,他却不敢眨眼。
——怎么还没来?
——如果真有旨,早该到了。
可正因为未到,一种更沉重的压迫感,如无形之手,死死压在胸口。
连陆沅都终于意识到,那句“若是真的”,已经不再只是玩笑,而是一只手、一个影,正从皇宫的方向,一步步朝他们压来。
这时候,整个营地,连风声都像是凝滞的。
所有人都不动声色地等待着。
有的人,等一纸否决传言的圣旨;有的人,则在等,最后一根救命的稻草。
时间,似乎在某一刻突然绷到了极限。
就在这几乎令人无法呼吸的寂静之中——
一串急促却沉稳的蹄声,终于自营外传来。
声音不大,却清晰无比,如同惊雷入耳。
那是仪卫开道之声,那是宫中钦差前行的节奏。
乔慎猛地直起身子,眼瞳骤缩,几乎第一时间回头大喊:
“副统——人来了!”
陆沅“唰”地回身,手中茶盏应声落地,摔成碎片!
片刻之后,营门之处,黄缎幡旗、紫金肩舆、御马标车,赫然现身!
赫然正是内廷宣旨——来了!
尘埃未落,风声却起!
一纸诏令,将斩断一切妄念,也将揭晓——真正的天子心意!
“宣——旨——!”
一声高喝,如雷霆乍响,猛然劈入禁军营地的沉寂之中。
营门外,黄缎幡旗高扬,仪卫肃整,一匹雪白高头马缓缓而入,马上骑者却非武将,而是一身紫纹窄袖、腰悬金印的内廷掌印太监韩贵。
韩贵是萧宁身边最贴近的几人之一,若非圣命,断不会轻出宫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