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皮面册子,封皮无字,лnwь一个数字:**柒**。
翻开第一页,心跳骤停。
>**《迎圣会遗档?补遗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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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永昌十二年冬,兵部侍郎裴砚(裴念族弟)奉密诏监造北境军屯,实为转运战备金三十万两。因户部克扣、宦官侵吞,经费不足,遂动用民间募捐银十七万八千余两补缺。事成后,朝廷拒不认账,反以“私集民财、图谋不轨”罪名剿杀迎圣会骨干四十三人,家属流放千里。所募之银,悉数转入皇家内帑“天禄库”,未入国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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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转运路线图、经手人名录、账册残页拓本。
林晚舟的手剧烈颤抖。
原来如此!原来裴念一生倡导理性启蒙,并非不知政治黑暗,而是亲眼目睹至亲因言获罪、正义被碾作尘泥!他之所以强调“怀疑一切”,正是因为他曾相信过一次体制,结果换来灭门之祸!
难怪他在日记中写道:“我教你们不信,是我自己信得太痛。”
泪水滑落纸面。
她忽然明白为何柳莺至死都不肯停止追问??她们不是在追什么公平,而是在替那些不能说话的人开口;不是为了改变当下,而是为了让未来的孩子不必再经历同样的沉默。
她连夜誊抄关键证据,又将原档重新封存,以防万一落入他人之手。天未亮,便派人秘密联络“公民评议院”三位元老级委员,约定三日后在邻县废弃佛寺会面。
可就在出发前一刻,书院外传来马蹄声。
十余骑快马踏破晨雾,领头者身披紫袍,胸前绣着御史台银獬豸徽。来人正是太子亲信、现任监察左使沈知衡。此人素有“铁面”之称,曾主持查处三十六桩贪案,但也因此手段酷烈,颇受争议。
“林姑娘。”他翻身下马,声音低沉,“我知道你在查西陵渡的事。”
林晚舟站在台阶上,不动声色:“请问大人有何贵干?”
“我是来劝你的。”沈知衡抬头看她,目光复杂,“那份档案,不该再翻。迎圣会案早已定性为叛逆,任何人提及皆属大不敬。你若执意公布,不仅株连九族,还会动摇新政根基。”
“那如果真相本身就是根基呢?”她反问,“若我们的制度建立在谎言之上,哪怕今日施仁政、减赋税,也不过是沙上筑塔。”
沈知衡沉默片刻,忽而苦笑:“你以为我不知道吗?我父亲……就是当年执行剿杀令的校尉之一。他临死前告诉我,那一夜,他们把活人塞进麻袋,扔进冰窟。他说他梦见那些眼睛,三十年都没闭上。”
林晚舟心头一震。
“所以我恨那个命令。”他声音微哑,“可我也怕。怕一旦掀开这块疤,整个朝廷都会崩塌。百姓会问:你们现在讲公正,当初为何杀人?你们今天赦免流民,可曾补偿他们的祖辈?”
“那就回答。”她说,“跪下来回答。承认错了,然后改。”
“这不是那么简单。”他摇头,“皇权不容质疑,宗庙不可动摇。哪怕新帝有意革新,也必须维持体统。有些真相,只能慢慢放出来,像熬药,文火慢炖,否则一口猛灌,人就死了。”
“可有些人已经等不及了。”林晚舟从袖中取出一张名单,递给他,“这是近三年因土地纠纷被杖毙的农民,共一百二十七人。平均年龄三十九岁,最小的才十五岁,因为在他家田里插了一块‘此地是否应归耕者’的木牌,被地主举报‘煽动叛乱’。你说慢炖,可锅里的肉早烂了。”
沈知衡接过名单,手指微微发抖。
良久,他轻声道:“给我三天。让我试着说服陛下开放部分档案审查权限。条件是??你不得私自刊印,一切交由官方程序处理。”
林晚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