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层油,浮在真实的情绪之上。
他不时扫过来的眼神,也像是在快速试探众人的反应,而非兄弟间坦荡的对视。
成功在人群中穿梭谈笑的样子,在伍万里看来,像在表演一场戏。
喧闹声中,成功端着重新斟满的酒杯,脚步有些漂浮地穿过人群,走到了伍万里面前,站定。
“总队长,我和您也喝一杯!”
成功的声音刻意拔高,带着十足的敬重,甚至微微躬了躬身的说道。
“成功,你来得正好,确实该和你喝两杯。”
伍万里放下酒杯,站直了身体,深邃的目光平静地看着成功说道。
他主动拿起酒壶,把自己和成功的空杯都倒满。
高粱酒液碰撞着粗糙陶杯内壁,发出沉闷的声响。
“你加入我们部队以来,多少次带头冲锋陷阵。
特别那次你领着你那一队人马,像把锥子一样直接捅进了美军第一旅的指挥部。
子弹打光了,操起刺刀玩命,硬是冲散了警卫,俘虏了那个金头发蓝眼睛的旅参谋长。
那股子血性,有咱们钢七总队的样!”
伍万里放下酒杯,站直了身体,深邃的目光平静地看着他说道。
“没错!总队长记性好!
成功这小子,打仗确实没尿过裤子!
是我火力支队最硬的一把尖刀!!”
旁边的余从戎狠狠抹了把嘴,附和道。
余从戎的话语像重锤一样砸进成功的胸膛。
一股滚烫的、混合着羞愧和刺痛的情绪猛地涌上心口,瞬间顶得他嗓子发紧,脸颊发烫,几乎要冲破理智的堤防。
他握着酒杯的手不自觉地收紧,指关节开始泛白,手背上的青筋根根暴起。
喉结艰难地上下滚动了一下,想说什么辩解或是忏悔的话,却感觉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烙铁卡在那里,吐不出来也咽不下去。
他匆忙地低下头,死死盯着浑浊摇晃的酒液,那里面映出自己慌乱而扭曲的倒影,不敢再抬起来。
一面是多年生死战友的无条件信赖和毫不掩饰的赞誉,一面是唾手可得的、通向更高权力台阶的光明诱惑。
这巨大的撕裂感让他痛楚,那汹涌的愧疚几乎将他淹没。
那短暂的挣扎噬咬着他的内心。
他猛地端起那杯浑浊的高粱酒,仿佛要借那火辣辣的液体将自己那不合时宜的软弱烧尽。
酒杯被他端得很高,几乎举过头顶,随即他的声音带着一种近乎撕裂的亢奋,强行压过了心里的惊涛骇浪道:
“总队长!第一杯酒!
我敬钢七总队!这支英雄的队伍!
有悠久的历史,有无数的铁血荣光!
从雪地里爬出来的骨头!钢七总队万岁!”
他把“万岁”二字喊得声嘶力竭,像是在用这口号覆盖所有翻腾的情绪。
“好!!!”
伍万里地看着成功那涨红的脸和有些颤抖的手,沉默地端起自己的酒杯,杯沿重重地与成功的杯子一碰道。
“当!”
清脆的碰撞声响起。
两人同时仰头,喉结滚动,杯中烈酒如同灼热的铁水瞬间灌入喉咙,辛辣感直冲天灵盖。
成功几乎是立刻又抓起酒壶,手抖得差点把酒洒出来,再次飞快地将两个空杯灌满。
这一次,他的手抖得更加明显了,倒酒的动作带着一种近乎发泄的粗鲁。
“第二杯!
这杯酒,敬总队长您!
没有您…没有您带着咱们,钢七总队没今天!
您指挥如神!用兵如神!提携我、帮助我!
您的恩情,我成功没齿难忘!谢谢总队长!”
成功深吸一口气说道。
这一次的祝酒词明显急促、磕绊了许多。
周围的喧嚣似乎在这一刻压低下去。
高大兴已经放下了手里的羊腿,浓眉紧锁盯着成功。
平河端着酒杯的手指无声收紧。
雷公则垂下眼睑,仿佛在打量粗糙陶杯上的纹路。
余从戎脸上的笑容也凝固了,粗犷的眉头拧起一个疙瘩,有些狐疑地看着成功那张因酒精和激烈情绪而越发涨红的脸。
空气中弥漫起一丝不同寻常的凝重。
“好!!!”
伍万里再次拿起酒杯一饮而尽,豪爽的喊道。
但他看着成功那强自镇定的脸庞下几乎无法掩饰的慌乱眼神,一种莫名的感觉在他心头悄然凝聚。
成功狠狠喘了口气,胸口剧烈起伏着。
那两杯火辣滚烫的烧酒被蛮横地灌下,像熔岩般在胃里灼烧翻滚。
带起的并非壮胆的豪情,反倒将那被强行压下的羞愧煎熬得更加剧烈。
他抓起冰冷沉重的铁皮酒壶,仿佛那是某种可以稳固身形的锚点,再次将两只粗陶大杯倒满。
琥珀色的液体被粗鲁地倾注,甚至溢溅出来,滴落在他因激动而微微发抖的手背上。
这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