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视频末尾,她举起一朵梅花书签:“这是纪念馆送的。它说,有些花,开得晚,但一样美。”
当晚,“百日讲述”进入第八十九天。主讲人是一位九十三岁的老兵,名叫吴德海。他曾是边防哨所的通讯员,在一次暴风雪中徒步三十公里送信,途中冻掉三根手指。他在直播中说:“那时候我以为,忠诚就是服从命令。直到去年,我孙子拿回来一份作业,题目是‘你家最勇敢的人’。他写的是我,可我看着那篇文章,哭了。因为他写的不是我送信的事,而是写我偷偷收留了一个逃难的右派分子,在地窖里藏了四十天。”
他停顿片刻,声音低沉下来:“那人走前,给我一本书,说:‘记住,真正的忠诚,是对人的良心负责。’书名叫《沈昭谈心灵自治》。”
我几乎失语。那本书并不存在于任何公开出版目录,极可能是地下传抄的手抄本。
吴老接着说:“我把那本书烧了,但记住了那句话。现在,我愿意说出来,哪怕晚了六十年。”
直播间瞬间涌入二十万人,弹幕刷屏:“敬礼”“您不晚”“我们听着呢”。
我拨通周野电话:“查一下1960年代初,是否有《心灵自治》手稿在西北军区流传?”
三天后,他带回惊人发现:在甘肃武威一座废弃军营档案室中,发现一批焚毁未尽的纸屑,经拼接复原,竟是《沈昭未刊稿》残卷,其中包括《论情感的政治豁免权》《关于思想罪的病理分析》等七篇文章。最关键的是,其中一页边缘写着批注:“转交吴德海同志阅,勿传他人。??林振声1964.3.12”
林振声!那个在“年终回声夜”第一个开口的老教授,已于去年冬天离世。他曾说:“我用了五十年,才学会说真话。”
我决定将这批残稿作为“被禁之声”特展压轴展出。布展时,我们用玻璃罩封存每一片纸屑,配以放大镜与语音解说。参观者需俯身细看,如同拾起散落在时间裂缝中的星辰。
开展首日,赵文娟带着女儿前来。小女孩只有十岁,却认真听完全程讲解。临走时,她拉着妈妈的手问:“外婆,外公写的诗,以后能放进课本吗?”
赵文娟红了眼眶,看向我。我蹲下身,轻声说:“也许不会全放进去,但至少,会有一行注释,写着:‘赵振邦,诗人,教师,因朗诵诗歌被禁言。’”
她点点头,笑了:“那我也要当诗人。”
春深时节,纪念馆迎来第十万名访客。是个穿校服的少年,独自前来。他递给我一封信,说是爷爷让他送来的。信封上没有署名,只画了一朵梅花。
我拆开一看,顿时怔住。信纸是上世纪六十年代的稿纸,字迹熟悉至极:
>“致未来的守护者:
>若你读到此信,说明梅花开了。我曾在南锣鼓巷37号住过三个月,那时沈昭先生常在院中读书,声音清朗如泉。我偷听过一整本《哈姆雷特》,却不敢打招呼。后来我成了中学语文老师,每年春天都给学生讲‘生存还是毁灭’。我不敢提他的名字,但总会说:‘这段话,是一个伟大的灵魂写给所有被困住的人的。’
>现在我快走了,只想托你一件事:请替我看看那棵老槐树,它还在开花吗?
>??一个不敢署名的学生,1975年立誓,2023年终于敢写”
我抬头,少年静静站着,眼神清澈。“他是我爷爷,”他说,“他今天早上走了。走之前,说要把这封信送到你这儿。”
我牵着他走进院子。槐花正盛,一串串洁白垂落,香气弥漫。我摘下一朵,放进信封,回递给他:“带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