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里的宋铁军,挺着肚子,脚步有些沉,却异常坚定。
影子里的二埋汰,虽然狼狈,腰杆却挺得比来时直多了,时不时还侧过头,对着媳妇傻乐呵两声。
陈光阳和三狗子赶着牛车跟在后面。
三狗子咂咂嘴,小声对陈光阳说:“光阳,你说二埋汰这算不算傻人有傻福?铁军是真稀罕他啊,豁出命去护着…”
陈光阳看着前面两个依偎的身影,笑了笑,没说话。
他想起二埋汰当初在豆腐坊里红着眼说要带宋铁军私奔的傻样,想起宋铁军抱着被蛇咬伤的二埋汰哭喊着“不活了”
。
又想起刚才她护犊子般凶悍的背影。
是啊,这俩人的缘分,外人看着不相干,可就像媳妇沈知霜说的,“因为缘分,很有可能就走到了一起”
。
二埋汰的憨厚实诚,撞上了宋铁军这刚烈如铁的性子,偏偏就烧成了谁也浇不灭的一团火。
“你媳妇大果子和我媳妇知霜也不差,要是今天她俩也在,能给那仨老娘们干成土豆丝!”
陈光阳忽然有一种,得妻如此,夫复何求的感觉。
他妈的,这才是过日子呢!
牛车“嘎吱嘎吱”
碾着夕阳的碎金,慢悠悠晃回了靠山屯。
屯子里炊烟袅袅,空气里飘着柴火饭的香气。
陈光阳家那三间大瓦房就在屯子东头,院子里收拾得利利索索。
“这…这是咋整的?跟人干架了?”
沈知霜看见了二埋汰身上的血刺呼啦的,下意识开口说道。
“甭提了媳妇。”
陈光阳跳下车辕,一边卸牛套一边咧嘴笑,“二埋汰今儿是‘英雄救货’,不对,是‘货救英雄’,也不对…反正就是为护着给铁军包饺子的山货,让几只‘馋嘴瘟’给挠了!”
宋铁军小心翼翼地扶着二埋汰下车,脸上那层在黑市儿冻人的冰碴子早就化成了水,只剩下心疼和疲惫。
“嫂子,别听他瞎白话,就是几个手欠嘴欠的老娘们儿,偷东西还打人,让俺给拾掇了。”
话说得轻描淡写,但微微颤的手和额角的细汗,还是显出了刚才那场爆消耗不小。
二埋汰倒是精神头挺好,或者说,是被媳妇护着和马上能吃到饺子的双重喜悦给顶的。
他呲着大白牙,献宝似的把那块沾了血点的五花肉举到沈知霜眼前:“嫂子!
你看!
给铁军挑的!
顶好的五花三层!
包饺子!”
沈知霜看着那油纸包上的血点子,再看看二埋汰脸上虽然擦了但还是明显渗血的口子,又气又笑:“哎呦我的傻兄弟!
肉是好肉,可你这脑袋…快进屋,嫂子给你找红药水去!”
几个人依次进屋。
大奶奶看了一眼二埋汰,直接磕打磕打了一下烟袋锅子:“二埋汰,咋整的,造这个逼样呢……”
二埋汰没好意思,抿嘴一笑。
屋里顿时热闹起来。
灶膛的火“噼啪”
作响,映得人脸膛红彤彤的。
大铁锅里烧上了热水,热气蒸腾。
沈知霜翻箱倒柜找出了红药水和干净的布条,拉着二埋汰坐在炕沿上,准备给他处理伤口。
宋铁军想接手:“嫂子,我来吧…”
大奶奶在一旁直接伸手:“你们两个都是大肚子,特么我来把!”
大奶奶一摆手:“你俩歇着!
挺个大肚子还跟人动了那么大的气,快坐炕头暖和暖和!
这活儿我熟。”
她动作麻利地解开宋铁军之前给二埋汰缠的帕子,看着那脑门上翻着点肉的小口子,啧啧摇头:“这帮天杀的,下手可真够黑的!
二埋汰,疼不?忍着点啊,我给你消消毒。”
二埋汰挺直腰板,一脸“这算啥”
的表情:“没事儿大奶奶!
俺皮实!
在黑市儿那会儿还没觉得咋地,铁军一来,就更不疼了!”
他一边说,一边拿眼瞟坐在炕里头的媳妇,嘿嘿傻乐。
宋铁军被他看得有点不自在,剜了他一眼:“傻样儿!
闭嘴吧你!”
可嘴角却忍不住向上弯了弯。
“哎呦!
大奶奶!
轻点轻点!”
大奶奶手里的棉花球刚沾上红药水按上去。
二埋汰刚才那“英雄气概”
瞬间破功,疼得龇牙咧嘴,脖子直往后缩。
“该!
让你逞能!”
宋铁军嘴上骂着,身子却不由自主往前探了探,皱着眉看大奶奶处理伤口。
大奶奶乐了:“瞅瞅,还是得媳妇心疼!
忍着点啊,马上就好。”
宋铁军这才起身,扶着腰慢慢挪到外屋地。
外屋地更是忙得热火朝天。
三狗子已经把狍子腿扛了进来,正用斧子“哐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