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动那一刻,车轮卷起地上的尘土和刚才摔碎的瓷片、酒渍,划破小县城的寂静夜晚,只有引擎的咆哮声在空气中激荡,如同战鼓擂响。
车
轮碾过泥巴路,车斗里的公安们紧抓着扶手,眼神如同鹰隼般扫视着昏黄路灯下的街道,腰间的枪套在颠簸中不安分地碰撞着,出金属特有的冷硬声响。
空气里弥漫着汽油味、汗味和即将捕猎的紧张氛围。
几分钟后,车队抵达明心堂所在的街口。
远远就看见一片狼藉。
玻璃碎片铺了满地,反射着破碎的寒光。
店门像被野兽啃过,木茬支棱着。
刚拿到手还没捂热的“陈记药酒”
木牌子,断成两截,可怜巴巴地躺在垃圾堆里。
程大牛逼(程大夫)正捂着渗血的手,脸气得煞白,用另一只没受伤的手指着地上那些被踩得乱七八糟的药材和掀翻的柜子。
对着早一步到达、正在查看现场的几名派出所民警骂骂咧咧:“…杂种!
狗娘养的杂种!
老子的药啊!
全是好药材!”
看到陈光阳和李卫国等人到了,程大牛逼眼睛一红,委屈和愤怒更盛:“光阳!
李局!
孙局!
你们瞅瞅!
瞅瞅这帮畜生干的!”
李卫国脸色铁青,手一挥:“勘察现场!
采集痕迹!
王主任,程大夫,你们回忆歹徒特征!
孙威,带人,封锁东边那片巷子口,挨家挨户,给我搜!
一只老鼠也别放跑!
妈的,敢在东风县撒野,我要让他记一辈子!”
专业的公安立刻行动起来。
公安们记录着现场每一个破坏的细节。
有人蹲在地上仔细地收集可能存在的脚印、碎屑,甚至试图拼凑那两半的牌匾。
陈光阳没说话,他沉默地绕着铺子走了一圈,停在门口。
他弯腰,从一片碎玻璃渣和木屑里,用手指捻起一小块带棱角的黑色碎布,那布料很粗糙,像是劳保服或者那种廉价外衣的材质。
接着,他目光锐利地在门边一根被劈断的门闩上停留了一下,那里,清晰地印着一个带着泥土痕迹的脚印。
再往前走两步,在一堆翻倒的药材旁,他蹲下身,拨开几片当归片,赫然现一把短柄斧头就那么大大咧咧地扔在墙角!
斧刃上还带着新鲜木屑,在灯光的照耀下闪着不祥的光芒。
“呵。”
陈光阳出一声短促而冰冷的笑。
他站起身,走到那墙角,也没嫌弃斧头上沾着泥土木屑,直接弯腰,用一块破布垫着,把它提了起来。
斧头掂在手里沉甸甸的,木柄粗糙硌手。
“慌得连家伙都忘了拿?”
他掂量着斧头,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问在场的所有人。
那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讽刺和笃定,“也好,杀人……毁证,这现成的凶器,省了我们找了。”
李卫国立刻凑上前:“对对对!
物证!
这是重要物证!
上面肯定有线索!
老王,快,手套!
把斧子装起来,仔细检查!
柄、刃,所有地方!”
就在这边紧张搜证时,东边的巷子里突然传来一阵吵闹和脚步声。
很快,孙威押着几个穿着廉价花衬衫、脸上还有几道新鲜抓痕的小年轻,骂骂咧咧地把他从黑暗的巷口推搡出来。
另外两名民警又从一个破门板后面,像拖死狗一样拽出来一个吓得浑身筛糠、裤子都湿了半截的矮胖子。
“李局!
孙哥!
抓住俩!
跑的比兔子慢!”
孙威脸上带着胜利的狞笑,一把将那小崽子掼在地上,“就他们这熊样,还想在咱东风县干完坏事拍屁股跑路?做梦!”
那花衬衫还想挣扎狡辩:“公安同志!
搞错了搞错了!
我们啥也没干啊!
就在家睡觉呢!”
“睡你妈个屁觉!”
一个追过去的民警上去就是一脚,踹在花衬衫屁股上,“从你家炕洞里翻出来的衣服!
跟你蒙脸那黑布一个料子!
还有你裤腿上的泥!
跟门口那脚印一模一样!
抵赖你妈了个逼!”
矮胖子更是吓得尿了裤子,裤裆湿了一大片,一股子骚臭味弥漫开来:“我……我坦白!
我坦白!
是有人让我干的!
就是他让找姓陈的晦气!
说…说砸了他的铺子,让他知道知道厉害!
那…那斧头…是花衬衫的……”
胖子这么一说,花衬衫像被抽了脊梁骨,也瘫了:“那人说说事成一人给五十块…就…就让我们蒙上脸,趁天黑…我俩…我俩就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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