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医院,进行第一次的产检。
沈知霜扭过头看向陈光阳:“哎呀,你要不要这么紧张?”
“程大夫都给我把脉了,说胎儿很好。”
陈光阳看向了媳妇:“还是看一下比较方便。”
虽然是看一下,但是这时候79年也没有b,也就是停一下胎心,观测一下腰围,验个血验尿而已。
唐氏筛查这时候也有,但是准确率不高。
“另外也得买点孩子用的东西啊。”
陈光阳挠头,看着媳妇一脸愧疚。
上一世,自己不是个玩意,对媳妇各种亏欠,这一辈子也是弥补。
沈知霜本来还在大棚干活呢,裤腿上还有泥,就被他给带来了,此时看着陈光阳这么看着自己。
饶是媳妇已经是公社的副主任了,也一脸害羞。
“行了,咱们快去吧。”
媳妇催促道。
两人正等着叫号去检查,一个略微刺耳、带着点刻意拔高音调的女声突然在旁边响起:
“哟!
这不咱家知霜吗?”
两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穿着崭新毛衣的女人正挎着个皮包站在不远处。
女人抹着粉,嘴唇涂得通红,头烫着时髦的卷儿,眉梢眼角都透着一股子优越感。
“金花表姐?”
沈知霜愣了一下,随即礼貌地笑了笑。
当年他们全家都被下方,一个表叔家也在隔壁县,但不知道怎么今天来东风县了。
沈金花迈着小碎步走过来,眼睛像探照灯一样在陈光阳夫妇身上扫视,从沈知霜身上的衣服,扫到陈光阳膝盖蹭了泥印子的裤子,最后落在他那双半旧的解放鞋上。
眉头立刻几不可查地皱了一下,嘴角却刻意往上撇着,拉出一个假笑。
“哎呀呀,真是你们俩啊。
多久没见了?这是又怀孕了!
咋还穿这么……嗯,朴素?”
沈金花啧啧两声,眼里的鄙夷几乎不加掩饰。
她拍了拍自己油光水滑的新毛衣,“瞅瞅这风大的,穿少点儿可扛不住。
你们这是……看病?还是?”
“陪知霜来医院看看,产检。”
陈光阳面色平静,淡淡地说了一句。
“产检?”
沈金花那涂着红指甲油的手夸张地捂了下嘴,“是得看看!
这生孩子可是大事!
不过……”
她话锋一转,带着浓浓的施舍意味,又把眼前这两口子的“穷酸相”
打量一遍。
“在靠山屯那小山沟里待着,条件到底差些,看病也受罪吧?你看你们穿的……唉,日子过得紧巴?”
沈知霜想开口,陈光阳轻轻捏了下她的手心。
沈知霜会意,把嘴边的话咽了回去,只是静静地看着表姐表演,嘴角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弧度。
沈金花把这沉默当成了默认,甚至觉得是轻视她,心头那股无名火更旺了。
她下巴微扬,声音拔得更高了些,恨不能让走廊里所有人都听见:
“嗐!
不是当表姐的说你们!
人挪活树挪死,守着那点穷家底有啥出息?
咱们是实在亲戚,我不能眼看着你们这么苦熬着!
这样,表姐我呀,路子广,认识贵人!”
她故意停顿一下,观察着对方的反应,见还是没太大波澜,不由得有些气恼。
“知道李宝库李老板不?”
沈金花几乎是用喊的,生怕别人不知道她认识这号人物。
“你们县里明心堂药堂的大掌柜!
那铺面气派的哟,来往的可都是体面人!
李老板跟我可是熟得很,能说得上话!”
提到“李宝库”
三个字,陈光阳和沈知霜迅对视了一眼,眼神交汇,心照不宣。
陈光阳的嘴角甚至微不可察地向上牵了一下,又迅恢复平淡。
沈金花把这眼神理解为“不信”
和“继续轻视”
,心里的火蹭蹭往上冒,彻底“烧包”
起来。
“怎么?不信啊?我跟李老板那是吃过饭的交情!”
沈金花挺起胸脯,牛皮吹得震天响,“我们家那口子前阵子身体不舒服,就是托人找的李老板,人家二话不说就给安排了最好的药,还打了折扣呢!
看在我的面子上!”
她越说越来劲,唾沫星子都快飞出来了:“你们这两口子也别在地里刨食了,那能刨出几个钱?丢份儿!
回头我跟李老板打个招呼,知霜你识字,去他那药铺抓个药收个钱总能干吧?轻松体面!
光阳你看着也有把子力气,当个学徒,帮着搬搬药材啥的,也能学门手艺不是?有我在李老板那儿的交情,肯定亏待不了你们!
那药铺大得很,风吹不着雨淋不着,不比你们刨山泥强一百倍?说出去也是正经工作在县城的人了!”
她得意地甩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