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子,指定是没法过了!”
丽正殿内,李承乾的哀嚎透着一股子生无可恋,仿佛下一秒就要羽化登仙。
他整个人烂泥似的瘫在逍遥椅上,双目失神,空洞地望着殿顶的雕梁画栋。
东宫。
曾经的镀金囚笼,混吃等死的退休圣地。
现在,这里是他的“无期徒刑”办公室。
这才半天。
仅仅是半天功夫。
三省六部、河北道各州府的文书,便如潮水般涌入,在他的书案上堆成了一座摇摇欲坠的纸山。
每一张纸,都代表着一个足以让他头秃的死结。
“殿下,博州急奏,请调三万石军粮,当地仓禀已空。”
“殿下,邢州密报,有疫病之兆,急请太医署驰援。”
“殿下,工部核算,河北水利大工,初步估算需白银五十万两,民夫二十万。”
“殿下,兵部请示,‘工程营’所需兵力,当从何处抽调?”
王德的声音在旁边发着颤,每念一条摘要,李承乾的脸色就往下沉一分。
他感觉自己不是储君。
是个被往死里压榨的苦力。
“停!”
李承乾虚弱地抬了抬手。
“别念了,再念孤就要脑溢血了。”
他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史书上那么多皇帝都活不长。
就这个工作强度,换头牛来也得累趴下。
他只想退休,为什么就这么难?
正万念俱灰,殿外一声通报,让他浑身汗毛倒竖。
“启禀殿下,陛下驾到!”
李承乾一个激灵从椅子上弹起。
又来?
还让不让人喘口气了?
他心念电转,又迅速躺了回去,双眼一闭,四肢一摊,摆出了“臣已累死,有事烧纸”的终极姿态。
李世民迈着沉稳的步子走入殿内,身后跟着的,依旧是长孙无忌、房玄龄、杜如晦这三位帝国的擎天之柱。
皇帝的目光扫过那座骇人的文书山,又落到椅子上挺尸的儿子身上,眼神里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快意,脸上却恰到好处地露出关切与威严交织的神情。
“承乾,看来这‘总制’之位,你当得还习惯?”
李承乾眼皮都懒得掀动,声音气若游丝:“回父皇,儿臣快驾崩了。您若真疼儿子,就赶紧把这破差事收回去,让儿臣安安静静地禁个足,成么?”
“混账东西!”
李世民一声沉喝,殿内空气都为之一震。
“食君之禄,担君之忧!你为太子,为国分忧是你的本分!这才哪到哪?”
他走到书案前,随手拿起一份户部的总账,只瞥了一眼,两道剑眉便拧成了一个疙瘩。
“玄龄,国库里,到底还有多少钱?”
房玄龄的脸皱得像个苦瓜,出列躬身,声音艰涩:“回陛下,开国至今,战事频仍,百业待举,国库……始终未能充盈。若要全力救济河北,实在是捉襟见肘。”
“臣与户部上下算穿了算盘,便是砸锅卖铁,最多也只能挤出十万两白银,这还是算上了内帑。距离五十万两的缺口,遥不可及。”
此言一出,殿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钱!
所有宏伟的方略,所有救民于水火的善政,最终都指向了这个最俗气,也最致命的字眼。
没钱,一切都是空谈。
杜如晦一声长叹,补充道:“臣等也彻夜商议过,无非还是那几个老法子。其一,加税,可大灾之年如此,无异于逼民为匪。其二,向世家豪商募捐,可那些人哭穷比谁都快,收效甚微不说,反倒折损朝廷体面。其三,裁撤军备,然北有突厥环伺,此举乃是自断臂膀,动摇国本。”
每一个方案,都被他们自己亲手否决。
李世民的面色阴沉下来。
他戎马半生,打下这片江山,难道今日,要被区区几十万两银子活活憋死?
他骤然转身,那双看过尸山血海的眸子,像两把出鞘的利剑,死死钉在那个躺在椅子上装死的逆子身上。
“逆子,你弄出这么大的阵仗,现在没钱了,你说,怎么办?”
李承乾感觉有一万头羊驼在脑子里狂奔。
好家伙,我给你打白工,现在连启动资金都要我自己垫付?
天理何在?
王法何在?
他真想直接回一句“不知道,你问我我问谁”,可迎上李世民那“今天你要是说不出个一二三就让你彻底驾崩”的眼神,他知道,这关是躲不过了。
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无数后世的词汇在脑海中炸开。
发债?印钞?IPO?
不行,太超前了,跟这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