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宛国都城的议事厅内，烛火摇曳，映着满室肃然。
顾云芷一身银甲未卸，肩上还沾着征尘，目光扫过厅中诸人——有刚归降的大宛将领，也有随她征战多年的亲信。
她指尖轻叩案几，沉声道：“诸位，京城急报，辰王韩渊起兵叛乱，软禁陛下，如今京中已是血雨腥风。”
厅内响起一阵低低的抽气声。
顾云芷抬眼，语气却平静下来：“先前征战大宛，百姓已受够了流离之苦。
若能平定辰王之乱，靖国境内至少能得数年安宁。
今日请诸位来，便是想请大家再随我辛苦一趟，回师京城，清君侧，安黎民。”
话音未落，左首的杨德兴猛地起身，甲胄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他抱拳过顶，声如洪钟：“末将愿随郡主赴汤蹈火！”
这声响应打破了凝滞的气氛。
众人侧目看去，只见这位原大宛的先锋将军目光灼灼，全然不见降将的惶惑。
旁人不知，杨德兴早已从陈玄武口中得知，这位年仅二十的靖安郡主，心中藏着比辅佐君王更大的抱负——她要的，是整个靖国的江山。
对杨德兴、陈玄武这些降将而言，他们降的从不是靖国的韩氏皇族，而是顾云芷手中的刀、心中的谋。
至于龙椅上坐的是谁，他们本就不在乎。
顾云芷看向站在角落的蒋璞，这位朝廷派来的监军将军此刻脸色发白。
她清楚，蒋璞是辰王安插在军中的眼线，此次带大宛降卒回京，便是要让辰王无法轻易掌控这些兵力——这些人是她的底气，绝不能落入他人之手。
“蒋将军，”
顾云芷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事不宜迟，点兵三万，即刻出发。”
蒋璞手按桌沿才稳住身形，他显然没想到顾云芷会如此果断，只能咬着牙点头：“好，好……我这就去。”
趁着点兵的混乱，顾云芷悄然退至后帐，顾家护卫早已候在那里。
为首的护卫长单膝跪地：“郡主。”
“派三人星夜赶往漠北，”
顾云芷语速极快，“告诉夏景逸，调顾家军主力回师擒王，让他务必盯紧北契，严防他们趁虚而入。”
护卫领命欲走，又被她叫住。
顾云芷从袖中取出一封火漆封好的信：“你带这封信去青州，亲手交给礼国公盛旭鹏。”
信中只言片语，写着京城叛乱、她将携大宛降卒回京之事。
顾云芷知道，她这位舅舅素来通透，定能看懂字里行间的深意——不带朝廷旧部，专携降卒，这分明是要借机掌控兵权，为取而代之铺路。
安排妥当，她转身看向帐外的唐凡：“你即刻去北漠，传我令给顾云卿、沈威、陆承宇三位将军。”
唐凡是她的心腹幕僚，最是稳妥，“让他们留三成兵力守边塞，其余人以擒王为名回师，兵分两路——一路去平阳府，请平阳刺史率部增援；另一路直扑京城。”
唐凡领命而去，黑色的身影很快消失在暮色中。
帐帘再次被掀开，顾云晴、陈玄武与肖园并肩走进来。
顾云晴刚收复大宛都城，脸上还带着少年人的锐气，见了顾云芷便急问：“长姐，京中到底乱到什么地步？辰王他……”
“放心，”
顾云芷按住她的肩，目光转向三人，“我走之后，大宛就交给你们了。
无论京中传来什么消息，守住这里，绝不能让残余势力死灰复燃。”
肖园上前一步，这位曾是大宛太傅的老者此刻神色凝重：“郡主，取代韩氏江山非一日之功。
若事有不逮，不妨效仿曹孟德故事，挟天子以令诸侯，徐徐图之。”
他怕的是靖国动荡，刚归降的大宛再生变数。
陈玄武立刻接话：“末将附议。
但无论郡主做何决定，陈某与麾下将士誓死追随！
大宛有我在，定保万无一失！”
顾云芷看着眼前三人，心中微暖。
她屈膝回礼：“如此，便拜托各位了。”
待陈玄武与肖园退下，帐中只剩姐妹二人。
顾云晴眼眶微红：“长姐，我刚打下韩城，还没来得及跟你细说战况……”
“我都听说了，”
顾云芷打断她，眼底漾起笑意，“你以五千精兵破敌三万，稳扎稳打，已是顾家的骄傲。”
顾云晴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随即又想起一事，眉头紧锁：“对了，我在韩城郊外遇见过北契的军队，他们的阵法……竟与顾家军的‘九字连环阵’有七分相似。
若不是唐先生及时赶到，我差点就下令强攻了。”
她凑近一步，压低声音，“长姐，军中传言的那位‘鬼面将军’，真的是我们自己人？”
顾云芷沉默片刻，忽然凑近她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了三个字。
顾云晴猛地瞪大了眼睛，双手死死捂住嘴才没惊呼出声。
泪水瞬间涌了上来，顺着脸颊滑落——她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