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交过手的老大才知道,他当时被裹在草席里,什么都看不见。
燕岂名听着听着,已经倚到了树上,手指在下巴一点一点。
铁柱余光瞥似星河,小心翼翼地问:“老、老大,你们真的没见过蛟老爷啊?”
燕岂名微眯起眼:“你其实是想问,我们是不是被标记过了?”
铁柱一僵,燕岂名轻笑:“别叫我老大,实不相瞒,我俩是行走江湖的走卦人,年幼时有缘,被一位老半仙点拨了一二,会点障眼的术法。你叫我燕大,叫他,额……燕二就成。”
铁柱欲言又止,障眼法这么厉害吗,而且,怎么在两个人中间流窜,一会有,一时无的。
燕岂名笑眯眯:“哦,其实我们还是双生子,所以不能离开太远,不然术法就不灵了。”
铁柱:“……”
他再是个憨直的,也知道不能再问。
……
铁柱捡柴去了,燕岂名转过身,被站那看他的燕二吓了一跳。
他下意识一敛笑意,不动声色地站直了些,努力显得正经。
他问:“魔尊大人的野麦都……唔,弄完了。”
石板绿交杂的麦粒堆在上面,干干净净,颗颗分明。
似星河的眸子也黑白分明,盯着他。
燕岂名只心虚了一下。微心虚。
自己昨天做凡人,耳力大降,轮到似星河,总不会还能听见。
他绕过似星河,背对着他检视石板上的麦粒,不经意问:“说起来,我还不知道魔尊大人叫什么。”
方才差点脱口而出“似二”,燕岂名才想起来自己“不知道”似星河的名字,一直魔尊魔尊地叫。
似星河跟过来,在他背后:“燕二。”
燕岂名:“……”
该死的狗耳朵,他怎么全听见了。
清晨的风卷过一丝凉意,旁边不远处,还挤着一堆嗷嗷待哺的小豆丁。
燕岂名丝毫不慌。用兵之道,攻心为上,这时露怯跑开,才是下下策。
他淡定地把麦粒扫进锅里:“够吃了。”
毫不避讳递给似星河:“那接下来也辛苦魔尊。”
似星河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去汲水淘了米,配上一些野菜山菌,等火堆升起来,用他们熬了一大锅粥。
——铁柱摘的蘑菇被他扔了大半,这一伙子人躲在山上,现在也没把自己毒死,真是福缘深厚。
孩子们灰扑扑的小脸笑开,捧着粥坐在一边吹凉。
食物匮乏,暂时有灵气的燕岂名没和他们抢。风把熟悉的香味送得很远,似星河难得平和,坐在他旁边,突然道:
“魔界很多地方与修真界不同,但也有野麦。”
燕岂名警觉:“是吗?那看来魔尊大人是过过苦日子的。”
似星河没说话。
居然不嘲讽他,燕岂名侧头看去。
似星河看了一会吃粥的孩子,突然垂眸,像是自言自语一般。
他睫毛黑翘,垂下时微微地颤,很容易让人忘记平日里漠然冷酷的形象。
似星河很轻地说:“我曾经以为那是苦日子。”
燕岂名感觉心头颤了一下,但等似星河再抬头,那一瞬不属于大崽子的脆弱消失,又好像一切都是他的幻觉。
似星河站起来,神色依旧冷淡:
“去找人问清楚蛟蛇的事吧。”
等解决灵力问题,他把清寒抢回来,事情总能慢慢理清楚。
好险他们过去的早,老大昨晚被似星河揍了一顿,又饿得不行,正是进气多出气少的时候。
燕岂名给他输了点灵力,顺道打探了些更进一步的消息。
从燕岂名离开那晚,短短半个多月时间,所谓蛟老爷就现身了两次,每次现身第二日,里正必定要率全村人祭拜,送上人牲,直接沉入水里,说是给神的献礼。
这破庙里躲着的人,包括那群孩子,无一例外,都是从水里捞起来的祭品。
燕岂名皱眉:“都是?”
两次捞起来这么多,那一次得送下去多少?
老大叫做刘青,是路过的镖头,第一次差点被抓,见势不好直接带兄弟躲到了山上。
他摇摇头,说自己也不清楚具体数目,但应该不少,分散关在不同村民家里,一般是到夜里才用草席捆住抬出来。
燕岂名若有所思:“这蛟倒是个讲信用的,祭品跑了大半,祭拜一次还能消停几天。”
刘青犹豫了一下,才瞄着似星河,小心翼翼地又说,燕岂名和似星河他们两个比较奇怪,昨夜明明不是祭拜的日子,是有弟兄饿得不行,想冒险下山弄点吃的,才在河边捡到昏迷不醒的他们。
刘青白着脸:“我,我可不是怀疑你们。”
燕岂名面色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