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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为安。”

“埋在叶家,也太晦气了。”阮逐舟说。

叶观嘲讽一笑:“因为埋了个死人,怕影响风水?我无所谓。反正我死了,叶家也就绝后了。”

“我说的不是这个,”阮逐舟叹气,“我说的是,于康伯来说也太晦气。”

叶观陷入沉默。云层低垂下来,将白日最后的光也蚕食吞没。

良久,他回道:“你说得对。”

阮逐舟正要说话,叶观忽而嘴唇蠕动,接着道:“可是小妈,我是个自私的人。我想让康伯在这陪着我。”

阮逐舟也不吱声了。他注视着叶观走出伞下,在小土坑前蹲下来,将坑慢慢填平。他手上忙活着,一边自言自语般头也不抬地道:

“我其实记不得娘长什么样子。幼时我曾想给娘立一块碑,可我连娘的名字都不知道,慢慢也就搁下了这个不切实际的念头。”

他把最后一抔土填平,拍了拍手上的土渣,站起身。院中只有树下唯一的这一小片泥土地,泥土填平了,踏实了,雨过天晴,便再瞧不出任何翻弄过的踪迹。

叶观后退两步,回到伞下,检视自己的劳动成果,对阮逐舟说话的语气仿佛只是闲聊:

“康伯死之前,告诉过我一个有关这大宅门里所有肮脏的秘密。那时我才知道,这里只有我和娘是清白的,可正因为清白,才被那些龌龊之人所不容。”

阮逐舟静静聆听。叶观自顾自地笑笑:“不过你说的有道理。我想留住的东西,不论是人是物,都只会不择手段将其攥在手心。我的心思没比他们高尚到哪里去。”

阮逐舟也跟着嗤笑:“你又在说疯话了。真要论起来,康伯若是知道你如今与我这个心肠歹毒的四太太在一块儿,恐怕才要气到活过来。”

雨滴溅落在地,绽开易碎的水花。

叶观终于侧过脸。

“你说什么?”

“实话实说,”阮逐舟耸肩,“从前在这家里,我对你也没好到哪里去。谁知你哪根筋搭错了,偏偏要追随一个恶毒的小妈。”

叶观蹙眉看他一会儿,又慢慢舒展眉头。他仿佛想明白什么,扬唇。

“是啊,”叶观颔首,“不论父亲,二叔,望江会,还是寻声阁的乐伎,都这般评价你。”

“不过我不这么认为。”

阮逐舟微怔。

叶观从上衣口袋里掏出手帕,将手上的尘土慢条斯理地擦拭干净。

“爱一个人,就要心如明镜,清楚分明。”叶观道,“我也曾自认为倾心于你,就是在你身上认了栽,可后来我常常回忆咱们相处的点滴,才发现小妈其实从不像他们说的那样坏。”

“不过我不想同他们争辩,”叶观擦完收起手帕,伸出手,“他们看不清你更好,这样小妈就只能被我一人占有,谁也抢不去。”

青年干净的指腹蹭过阮逐舟微凉的脸颊。阴沉沉的天色下,阮逐舟的瞳孔却细微地收缩。

“什么时候的事?”他问。

叶观漫不经心:“跟着师团作战的时候。当时大家在战壕中,在舰队里,每天都生死一线,好多人都带着自己亲人爱人的照片,我什么都没有,所以只能想你。”

他摸摸阮逐舟的脸:“不说这个,都过去了。”

远风送入庭院,卷起流苏树枝头沙沙作响,柔和了阮逐舟一贯深刻分明的五官线条,将漆黑眉眼化作雨雾之下黛色的山。

阮逐舟喉咙忽然有点紧。他清清嗓子:“说说嘛。我想听。”

叶观愣了一下,无可奈何地放下手。阮逐舟心领神会,往前跟上一步,二人转为并肩而行,穿过雨幕。

他们散步到风雨廊下,阮逐舟收起伞抖了抖水珠,叶观抬起胳膊,阮逐舟这次难得乖顺,挽住青年肌肉结实的手臂。

叶观道:“一开始,我也不过是师团里最普通的一个士兵。可是战场上瞬息万变,新兵连带过我的班长很快牺牲了,我很快被提拔上来,随后舰队上的长官也不幸牺牲,我只好硬着头皮顶上去做替补……我的军功,不过是踩在前辈的尸体上换来的。”

阮逐舟道:“刀枪无眼,这怨不得你。”

叶观自嘲地笑:“不是怨,是无力,无力自己什么都抓不住。”

他转过头,看着阮逐舟的眼睛。

“你那句话说得没错,我的确是个偏执又爱钻牛角尖的性子。”

叶观的笑意从嘴角滑落下来,与檐下雨水一同砸落在地,“因为我能抓住的只有你。若能白头偕老,世事无常或许也不足为惧。”

阮逐舟挽着叶观的手不着痕迹地僵硬一瞬。

见惯了生离死别,才会深知万般辛苦,皆由不得人力勉强。

可若是如此,叶观下定决心送他上船时,又该抱着怎样的心情呢?

阮逐舟若无其事地微笑起来:“这段时间,你果然成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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