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不紧不慢,带着游刃有余的意思,慢步从他身前走过,只留下句:“曹大人,走着瞧吧。”
他平日里不愿意同人有口舌之争,因为那本没有意义,更别提主动挑衅。
可今日容瑟就是想怼这个老匹夫几句,否则郁气难消。
容瑟边走边想,容靖这不折不扣的断袖,上哪能弄出个孩子来?
老东西,你就等着吧。
把你送走,容靖这个大儿子也生不出来。
容靖在灵晖阁迟迟没出来,曹伦进门时,已经换上平日那副波澜不惊的神色,但眼神多少有些晦涩,垂目道:“陛下,荥州的计划失败了,前些日子臣告诉陛下不到时候,可现在,是时候了。”
容靖已经没那么信任曹伦,此刻见他,怎么瞧都觉得那与平日无异的神色间藏着诡谲算计。
“荥州的计划。”容靖扯了扯唇角,却没笑出来,直直地盯着曹伦,沉声道:“是指刺杀定北侯么?舅父,兵部尚书知道此事,远在荥州的周海义都收到你的授意,可为何……朕不知道?”
曹伦看似恭敬地低头,“陛下只管做天子,这些琐事,自有臣等为陛下分忧,何须陛下费心?”
若是以往,听见这话容靖也就安心撒手不管了,可这次他只觉得满心冷意。
“可朕是天子。”容靖咬了咬牙,“舅父不是说过,天子掌天下权,可朕什么都不知道,还有什么权?”
曹伦像是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却并未在质问下退避,反倒直视着天子,反问:“陛下何出此言?一直以来,不都是如此么?”
他何尝没有真心教导过天子?
可容靖实在是不成,自小就是梁慎予帮他糊弄,有曹氏这个母家,又仗着先帝只有这么一个儿子,他太过有恃无恐。
于是一步一步走到今日。
看似是摄政王与新帝之间的对峙交锋,可其实早已是皇室与外戚之间的争斗,以曹氏为首的外戚已经逐渐侵蚀皇权。
那也无妨,曹伦只在乎曹氏的荣光,只要能保住曹氏基业,那君主是否贤明也就不要紧了。
——只要他手握权利就足够。
容靖也倏尔愣住。
的确……一直都是如此,他什么都不用管,读书时有梁慎予会替他做好,之后便有曹伦这个舅父,那些曾以为的理所当然,都在如今如数反噬回来。
容靖浑身冰冷,蓦然察觉这富丽堂皇的威严皇宫内,他竟无一人可以信任。
两人对峙良久,容靖终于有些明白了自己孤立无援的处境,容瑟恨不得杀了他,而他信赖的舅父也已经不可信赖,但至少此刻,容靖知道他得罪不起曹伦。
“那就……有劳舅父。”
容靖勉强地笑了笑,指甲狠狠抠入掌心。
曹伦满意颔首,刹那间又成为那个和蔼舅舅,叮嘱道:“皇后已立,陛下也该抓紧,为皇室开枝散叶。”
开枝散叶四字入耳,容靖只觉得像刀锋落在脖子上一样,冷飕飕的,但他也只能点头应道:“……朕知道了。”
“那就好,陛下,早些回去吧。”曹伦俯身,“臣告退。”
容靖浑浑噩噩地回到昭阳宫,却被告知皇后已等候许久,容靖才一进门,身着华贵皇后服制的美人便出门来迎,环佩叮当,步摇轻晃,香风便随之到了眼前。
容靖神色木然,瞥见侯青夏伸过来的纤纤玉指,女子才有的纤白清瘦,忽然觉得恶心,脑中那些幼时所见男女纠缠的画面倏尔浮现,容靖险些呕出来。
“别碰朕!”
容靖下意识“啪”地一声将侯青夏的手拍开,强忍着恶心指向门外,冷声道:“出去!”W?a?n?g?阯?F?a?b?u?页?i????ü???€?n?Ⅱ??????5????????
侯青夏掌背即刻红了一片,她笑意全无,愕然地瞧着容靖,有些难以置信,“陛下…?”
“朕让你滚出去!”容靖低吼。
侯青夏不敢再留,匆匆告退。
容靖站在昭阳宫前,已然冻得浑身冰凉,随侍的小太监战战兢兢地提醒道:“陛下,天冷,快进屋吧,别染了风寒。”
容靖却没动,他在怕这间没有人烟的屋子。
不该如此,怎会如此?容靖想不通,只有他有资格做天子,他本该君临天下,本该万人之上,本该手握权柄!
可为何……为何会走到这一步?
满心不甘与怨愤凝结成容靖眉眼间愈发扭曲的神色,而那之下则是无尽的惶恐。
另一边,侯青夏也脸色难看,她抚着自己掌背上的红,银牙暗咬。
看来那皇帝是发现什么了,才迟迟不肯碰她,尤其是方才,她瞧得真真切切,皇帝眼中分明是厌恶,仿佛她是什么不能近身的脏东西一般。
侯青夏哪里受过这等屈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