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薛素素,觐见!”
一名太监尖利高亢的唱喏,如同一块石子投入死水,让这场沉闷的素宴瞬间漾起了波澜。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投向广场入口。
乐声响起,清雅悠扬,一道身影踏着乐点,翩然而至。
她身着一袭烟霞色的流仙裙,裙摆随着莲步微动,仿佛踩着云雾而来。额间一点花钿,更衬得她眉眼如画,不似凡尘中人。
那是一种剥离了风尘气的、纯粹到极致的美,空灵,且致命。
薛素素行至广场中央,万众瞩目之下,只是敛衽一福,未发一言。
起身时,腰肢如弱柳迎风,每一个动作都与音律严丝合缝。
一时间,范立的眼神也出现了一瞬间的凝滞。
他不得不承认,这位画圣主的伪装堪称完美,她身上没有半分秦淮河畔的媚俗,反而像是一位不食人间烟火的舞道宗师。
一曲终了,薛素素再度盈盈下拜,声音清脆如玉珠落盘。
“贱籍薛素素,叩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御座之上,嘉靖帝沉默着。
时间一息一息地流逝,那沉默如同一座无形的大山,压在每个人的心头。
范立眼帘低垂,心中念头飞转。
嘉靖看穿了吗?
他准备动手了?
“平身。”
终于,那沉凝如渊的声音响起。
“谢陛下。”
薛素素刚刚站直身体,皇帝的下一句话,却让满座宾客的呼吸都停滞了。
“走近些,让朕瞧瞧。”
嗡!
广场上响起一片细微的骚动,所有人的目光在龙椅与那道绝美的身影之间来回逡巡。
就连一向自持的严世蕃,脸上都露出了毫不掩饰的惊愕。
薛素素本人似乎也愣住了,那张绝美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恰到好处的惶恐,又夹杂着一丝难以抑制的激动。
显然,这不在剧本之内。
“有意思……”
范立脑中飞速闪过关于大明的情报。
这位嘉靖皇帝,一心修道,清心寡欲,虽有后宫,却极少踏足,被誉为“道君皇帝”。
难道……这棵铁树,真要开花了?
这个念头,几乎同时在所有宾客的心中响起。
薛素素领命,莲步轻移,缓缓走向那至高无上的皇权象征。
十五步。
十四步。
……
十步!
范立藏在袖中的手,不自觉地攥紧了。
十步,对于一位大乘境的刺客而言,已是绝杀的距离!
无论是嘉靖身死,还是画圣主陨落,对他范立而言,都是一场值得隔岸观火的好戏。
然而,九步,八步……五步!
薛素素距离龙椅已近在咫尺,可范立依旧没有从她身上感受到一丝一毫的灵力波动。
她就像一个真正的凡人女子,紧张,又带着几分期盼。
怎么回事?
还在用那“画中仙”的秘法藏匿修为?可她两手空空,如何凭空出画,引动杀招?
“……她不准备动手?”
一个念头在范立心中升起。
“我要不要提醒嘉靖?”
这个想法只存在了一瞬,便被他掐灭。
若他点破薛素素的身份,她必死无疑。
可他呢?一个区区范氏商行的楚商总掌柜,如何能看穿一位大乘境大能的伪装?
一旦薛素素被擒,锦衣卫和东厂的“诏狱”,怕是立刻就会为他这个“有功之臣”敞开大门。
损失一具分身事小,范氏商行在大明的布局将被连根拔起,营救胡宗宪的计划更是会化为泡影。
“唉……”
借刀杀人之计,行不通。
着实可惜。
龙椅上,嘉靖帝终于开口,脸上竟带着一抹罕见的、近乎温和的笑意。
“你就是薛素素?”
“回陛下,贱籍正是薛素素。”薛素素的每一次屈膝,都带着舞蹈般的韵律感,美不胜收。
“起来吧,不必多礼。”嘉靖帝摆了摆手,语气出乎意料地随和,“朕虽是天子,却不喜这些繁文缛节。”
他打量着薛素素,赞许道:“你做得很好,一场义拍,为国库解了燃眉之急。大明虽强,但疆域万里,子民亿兆,国库的钱,永远没有够用的时候。说起这个,朕倒是很羡慕楚国,有范氏商行这样的钱袋子。”
皇帝的话半是玩笑,目光却不经意地扫过范立。
范立立刻代入“楚商范哲”的角色,惶恐地低下头。
“不必紧张。”嘉靖隔着广场,竟对范立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