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皇帝准了他们的觐见。
养心殿内,暖香袅袅。
皇帝半靠在铺着明黄软枕的龙榻上,面色虽仍有些苍白,但精神尚可。
他看着底下跪着的一众白发苍苍的皇亲国戚,浑浊的眼珠里看不出喜怒。
睿王爷带头,先是声泪俱下地问候了皇帝的身体,感慨了一番皇恩浩荡,然后才小心翼翼地切入了正题。
他们并未直接说太子半句不是,反而先将齐逾夸赞了一番,说他监国以来勤勉有加,颇有明君之相。
话锋一转,睿王爷的脸上便布满了“为江山社稷着想”的忧虑。
“陛下,太子殿下雷厉风行,实乃我大安之福。只是……新君登基,万事当以一个‘稳’字为先啊。”
另一位老郡王立刻接话:“是啊陛下,听闻东宫的一些新政,譬如重用商贾出身的太子妃参与国事,又对军中制度多有变革,这些举措……是否过于激进了些?自古以来,士农工商,等级分明,此乃国本。太子妃虽贤德,但女子干政,商贾预事,恐非祥兆,易动摇人心啊。”
他们你一言我一语,中心思想只有一个:齐逾步子迈得太大,政策太过新潮,恐怕会动摇大安的根基。
他们恳请皇帝,为了江山的稳固,出面劝一劝太子,让他“缓行仁政”,不要急于求成。
殿内一时安静下来,只剩下香炉里细微的噼啪声。
所有人都屏息凝神,等着龙榻上那位天下至尊的反应。
许久,皇帝才缓缓睁开眼,他的视线在每个人脸上扫过,那目光不锐利,却带着一种看透人心的沉重。
“朕,病了这一场,倒是让诸位皇叔费心了。”
他的声音不高,甚至有些沙哑,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
“太子监国,事无巨细,皆会报与朕知。他做的每一件事,想的每一条策,朕都清楚。”
皇帝撑着身子,稍微坐直了一些,目光落在为首的睿王爷身上。
“朕观太子,甚得朕心。”
短短几个字,如同一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砸碎了所有人的幻想。
皇帝的语气淡得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但其中蕴含的分量,却让殿内所有人都感到一阵窒息。
他挥了挥手,带了些许疲惫。
“诸位皇叔年事已高,还是安心颐养天年为好。大安的将来,有太子,有朕,还乱不了。”
“退下吧。”
睿王爷等人脸色煞白,还想再说些什么,却在皇帝那不容置喙的眼神下,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他们只能叩头谢恩,然后满心不甘地退出了养心殿。
走出殿门,被外面的冷风一吹,几个老王爷才回过神来,彼此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与挫败。
皇帝的态度,比他们预想中最坏的情况还要决绝。
这最后一次的试探,以完败告终。
他们知道,皇帝这是在明确地告诉所有人,齐逾就是他选定的继承人,齐逾的意志,便是他的意志。
任何试图在禅位大典上做手脚的人,都将面对他们父子二人的联手反击。
睿王爷回头望了一眼那巍峨的养心殿,眼中闪过一丝狠戾。
既然软的不行,那就别怪他们不顾念这几十年的君臣情谊、叔侄情分了。
消息很快传回了东宫。
李知安听完,只是笑了笑,继续低头为齐逾整理衣冠。
“看来,大典那日,不会太清静了。”
齐逾从她手中接过一枚玉佩,亲手系在自己的腰间。
“不清静才好。”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
“正好,将那些藏在阴沟里的老鼠,一次性清扫干净。”
他转过身,握住李知安的手,那双手因为常年摆弄药材和商行事务,指腹带着一层薄茧。
“他们以为这是最后的机会,却不知,这也是我给他们准备的,最后一次登台唱戏的机会。”
李知安看着他,能感受到他平静外表下那汹涌的战意。
她反手握紧他的手。
“那我便在大典那日,为你备好庆功酒。”
夜色如墨,一匹快马在寂静的宫道上疾驰,马蹄声敲碎了深夜的宁静。
一名身着龙鳞卫劲装的骑士翻身下马,动作干脆利落,他单膝跪在书房门外,手中高举着一个火漆封口的铜管。
“殿下,北疆八百里加急!”
书房的门无声地打开,齐逾亲自走了出来,从骑士手中接过铜管。
铜管上还带着骑士一路疾驰而来的风霜寒气。
他捏碎火漆,抽出一卷薄如蝉翼的信纸,转身走回灯火通明的书房。
李知安正在灯下看着一本医书,见他面色凝重地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