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不明的气息包围过来,极轻地环住她的腰。
那天晚上,温迎得到一个交织了草木气息和露水的拥抱,还有十一枚硬币。
她陪陆之樾回到长明,陆之樾接受了看心理医生的事情,温迎在门外等着他,他在电脑上重新做了题,紧接着又做了血常规和脑电图之类的检查。
人来人往的过道,此起彼伏的广播声,生病的人依然那么多。
进入诊室的时候,温迎和陆之樾一起进去。
她终于完整而清晰地了解到他的状态,原来在桦海住院的那些天他也总是睡不着,会在深更半夜起床,然后独自呆。
难怪她一次都没有掉下沙过,每次醒来时,被子都老老实实地裹在身上,四边的被角都被掖得严实。
除去睡眠之外,陆之樾也品尝不出许多原本爱吃的食物的味道,听不出歌曲的好坏,他不再用手机,各种铃声仍旧交替响在耳边,弄得他在听英语听力时也分神,经常将重要的对话遗漏。
而在更早以前,春天到来,万物焕生机的时候,他察觉到只有自己停留在原地,被透明的壳子笼罩,仿佛冬天永远不会过去。
“是这样的,有部分患者会在秋冬季节更为消沉,但也有一部分患者的病情会在春天反复作,春暖花开的时节,周围的一切都在变好,而自己却好像没什么变化,对比太过鲜明,自责和自厌的情绪会无限放大。”
医生温和地道。
医生说:“但我们也可以换一种思路,也许在很多时候,事情的开端并不是行动起来,鼓励自己跑得多快,而是从接纳开始,就比如现在,坐在这里,也是对自我的允许和接纳。”
温迎看向身侧,陆之樾安静地听着,隔了片刻,他开口:“我以为,走到今天是因为我太过自我。”
“怎么会呢,你应该活得自私一点才对。”
医生稍显诧异,她停下敲键盘的动作,“你只是下意识为别人着想太多,可能是从小到大的生活环境导致的,也可能是别的原因,让你成为了一个擅长扮演成熟懂事角色的人,你为自己考虑的其实很少,你很善良。”
医生末尾的那句话应该不是贬义。
满春奶奶被叫到诊室,温迎走出门,靠在墙边,静静地想。
善良从来不应该是贬义的词汇,如果一个人会因为善良而生病,因为生病而遭受批判,因为不被允许脆弱而只能在医院找回自我……那么这个不被陆之樾喜欢的世界,早就与她的初衷偏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