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白特使,河口镇的风,却刮得越来越邪乎了。
不只是卷着雪沫子,还卷着一些让人心里毛的消息。
起初是零星的,从那些刚被东岛军“战略转进”
后,重新纳入黑风寨势力范围的边缘村屯传出来的。
说鬼子走了,可村里倒了霉,先是鸡鸭猪羊莫名其妙地死,死状难看。
跟着,人也开始不对劲。
上吐下泻,高烧,身上起些烂糟糟的疙瘩。
(妈的,不会是…霍乱?还是伤寒?)林好心里咯噔一下,他那点模糊的现代卫生知识告诉他,这事儿不简单。
“大帅,”
冷雨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她刚从外面进来,带来了最新的情报,脸色比外面的天还阴沉,“黄队长那边确认了,几个靠近铁路线的村子都出现了类似情况。
他们怀疑…怀疑是东岛人撤退时故意留下的东西。”
她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有人提到了…‘那个部队’的影子。”
‘那个部队’。
林好脑子里嗡的一声。
721。
这个名字像一块冰坨子砸进了他心里。
(操!
这帮畜生!
)
“情况严重吗?”
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
“目前看,现得早,波及范围还不算太大。
但…”
冷雨抿了抿嘴,“我们根据地内部,靠近前沿接收难民的那几个点,也…也现了几个类似的病人。”
恐慌,像瘟疫本身一样,开始悄无声息地蔓延。
根据地那简陋得可怜的医疗点,现在简直是人间地狱。
几个穿着打了补丁白大褂(其实就是白布罩衣)的卫生员,加上陈博文手底下几个刚培训出来的“赤脚医生”
,围着几个隔离出来的病床团团转。
他们手里只有土法熬制的草药汤,还有一点点缴获的磺胺,以及陈博文实验室里宝贝疙瘩一样,用土法酵、勉强提纯出来的一丁点青霉素。
面对这种来势汹汹的怪病,他们能做的,也就是拿石灰水到处洒洒,把病人用布帘子隔开。
“都给我打起精神来!”
林好巡视到医疗点,看到一片愁云惨雾,不得不提高声音,“现在不是慌的时候!
所有区域,警戒等级提到最高!
没有命令,任何人不得随意出入疫区!”
“大帅!”
王大彪不知道从哪里钻了出来,一张黑脸吓得有点白,鼻子下面还挂着一个明显是临时缝上去的、厚得离谱的棉布口罩,把他的大嗓门都捂得有点闷,“大帅!
这玩意儿…它传染不?俺…俺寻思着,是不是得离那些个…病人…远点儿?”
他一边说一边还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两步,仿佛空气里有看不见的钩子要勾走他的魂。
林好瞪了他一眼,“怕个球!
让你的人把口罩都戴好!
没事少瞎转悠!”
(这货…真是…)他懒得跟他解释什么空气传播、接触传播,说了他也不懂。
王大彪被吼了一句,反而像是吃了定心丸,立马挺起胸膛,“是!
大帅!
俺不怕!
俺这就去!
谁敢乱跑,俺打断他的腿!”
他一边嚷嚷着,一边又往后挪了挪。
(大帅果然一点不怕!
肯定是有招儿了!
嗯!
)
“大家稍安勿躁!
稍安勿躁!”
李墨涵的声音适时地从“黑风之声”
大喇叭里传了出来,他那慢条斯理的语调,此刻听起来倒有几分安抚人心的作用,“此乃倭寇丧心病狂之举,天理不容!
然,邪不压正!
我等只需谨遵大帅号令,讲究卫生,勤洗手,戴口罩,勿饮生水,定能安然度过此劫!
……”
他引经据典(虽然林好怀疑他是不是又把哪个典故用错了地方),痛斥东岛倭寇暴行,顺便把防疫知识掺杂在里面,试图稳定人心,激大家的斗志。
指挥部里,气氛压抑。
林好把所有的希望,或者说压力,都堆到了陈博文身上。
“老陈,”
他盯着陈博文布满血丝的眼睛,“情况你都看到了。
现在,我不管你用什么法子,哪怕是拿土灶去蒸,拿大锅去煮,必须尽快给我搞出能大规模消毒的东西来!”
陈博文嘴唇干裂,手里捏着一份刚刚送来的样本报告,那上面用炭笔画着一些他自己都看不太明白的扭曲符号——那是他在那台倍数低得可怜的旧显微镜下看到的景象。
“大帅…样本我已经拿到了,水、土、还有病人的…”
他顿了顿,似乎有些难以启齿,“分泌物。
但是…现有的设备…很难确定到底是什么东西。
初步看…像是某种…细菌,或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