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旧是那滚烫、软糯、极致的甜。
滋味分毫未变。
然而,咀嚼着这份熟悉的味道,心境却已沧海桑田。
当年那个被生活压得喘不过气、只能从一口红薯里汲取微末温暖的年轻人,如今已是俯瞰星河的至尊。
可这红薯的滋味,竟比记忆中更加醇厚,更加……直指本心。
他一边小口吃着红薯,一边漫无目的地向前踱步,目光扫过这红尘熔炉中的万千形态。
他看到茶馆里唾沫横飞的说书人,正将某个低阶修士的冒险故事添油加醋、无限拔高,吹嘘得仿佛能剑斩星辰,引得满堂喝彩;他看到街角阴暗处,一个老修士穿着打满补丁却浆洗得白的道袍,面前摆着个“铁口直断”
的破旧卦摊,对着一个愁眉苦脸的妇人,口中念念有词“命犯太岁”
、“需请灵符化解”
,眼神却闪烁不定,分明是在行骗;他看到几个衣衫褴褛的小乞丐,为一个刚被丢弃、沾满尘土的半块烧饼,像小狼崽般凶狠地扭打在一起,眼神里只有最原始的、对食物的渴望和占有欲……一幕幕,光怪陆离,悲喜交织,荒诞又真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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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忽然觉得,自己这混沌元尊的身份,此刻站在这滚滚红尘之中,竟显得有些……格格不入,又或者说,是另一种维度的“渺小”
。
他掌握着足以开辟宇宙、毁灭星河的力量,洞悉天地运转的至理。
然而,眼前这市井百态——那为几文钱面红耳赤的争执,那为半块烧饼拼命的贪婪,那为糊口而编造的谎言,那为生存而迸的本能……这些最原始、最粗粝的欲望与挣扎,恰恰构成了生命最基础、最蓬勃的底色。
它们并非“低等”
,而是大道最朴素的根基!
大道至简,并非空谈。
修士餐霞饮露,自诩脱,追求那虚无缥缈的“天道”
,殊不知这脚下污浊滚烫的红尘,才是真正孕育一切、锤炼一切、最终容纳一切的“大熔炉”
!
凡胎肉身在这熔炉中挣扎、沉浮、欢笑、哭泣,其过程本身,就是一场最宏大、最本质、最贴近生命源头的修行!
他们所经历的每一次得失悲欢,所品尝的每一口酸甜苦辣,都是对“生”
这一终极命题最直接、最深刻的体验与叩问。
这体验的浓度与烈度,远许多枯坐洞府、只知吞吐灵气的所谓“清修之士”
。
就在这念头通达的刹那,叶凡识海深处,那横亘已久、如同混沌巨山般坚固而模糊的瓶颈壁垒,毫无征兆地出了一声极其轻微的、唯有他自己能听闻的“咔嚓”
脆响!
并非惊天动地的炸裂,而是如同春冰初融,一道细微却无比清晰的裂痕,悄然浮现其上!
一丝前所未有的、难以言喻的澄澈通透之感,如同最清冽的甘泉,瞬间流遍他庞大的元尊神躯,涤荡着每一个角落。
仿佛蒙尘的宝镜被拭去了一角尘埃,映照出的世界,瞬间多了一层鲜活灵动、蕴含无穷生机的韵味。
他停下脚步,站在长街中央,环顾四周。
喧嚣的市声依旧震耳欲聋,浑浊的气味依旧扑面而来,形形色色的凡俗面孔依旧上演着各自的悲喜剧。
然而,此刻在叶凡眼中,这一切都变了。
那讨价还价的市侩,不再是单纯的贪婪,而是生命在资源有限的世界里,本能进行的精密计算与博弈;那乞丐的争夺,不再是粗鄙的兽性,而是生存意志最赤裸也最强大的呐喊;那说书人的夸大其词,不再是无聊的吹嘘,而是凡俗灵魂对越平凡、向往力量的朴素投射;甚至那骗钱老道闪烁的眼神,也折射着一条在仙路断绝后,挣扎着寻找另一种“活法”
的扭曲路径……
众生百态,皆有其道。
这滚滚红尘,看似浑浊无序,实则暗合天地至理,自成一方运转不息的宇宙。
它不因仙尊的降临而改变节奏,也不因蝼蚁的挣扎而停止沸腾。
它就是一个巨大无朋、永恒燃烧的熔炉,以七情六欲为薪柴,以生老病死为风箱,将亿万凡俗生命投入其中,日夜不停地煅烧、捶打、萃取。
最终能炼出什么?是沉渣?是精金?亦或……是脱?
叶凡嘴角的笑意更深了,带着一丝洞悉的玩味,一丝返璞归真的平和,还有一丝对这场宏大生命熔炼的敬畏。
他轻轻拍了拍身上并不存在的尘埃,仿佛掸去的也是某种无形的枷锁。
瓶颈的松动,并非源于对更高力量的攫取,而是源于对这最底层、最喧嚣、最“不仙”
的红尘熔炉的重新认知与俯身拥抱。
他抬步,继续向前,像一个真正的旅人,而非高高在上的元尊,更加投入地汇入这奔流不息的人间烟火之中。
前方,一个趾高气扬、服饰华美得耀眼的天族青年,正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享受着路人敬畏或艳羡的目光。
突然,“噗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