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一头仍在昂昂叫唤的半死骡子面前,帕斯查利斯的脸色几乎要阴沉得滴出水来。
街道之上,闲杂人等都已经被驱赶,只剩满地的狼藉与一片片血迹。
街道阁楼之上,一双双眼睛探出观察,在街角的阴影处也能听到偶尔传出的戏语,四面八方射来或是饱含深意或是幸灾乐祸的眼神。
屋檐的阴影照在地面上层层叠叠,被众多士兵围在中央,帕斯查利斯撑着墙面,缓缓喘气。
他是万万没想到会出现这种事情,万万没有想到,教宗会被他的人当街掳走。
是的,这也是帕斯查利斯没有想到的事情,在查理信使被刺杀一事后,帕斯查利斯就明白,在这10万索里达上,他要落教宗一筹了。
他甚至怀疑,这是不是那信使弄出来的苦肉计,或者干脆就是利奥三世派人刺杀的。
求援的信使死在了他的地盘上,而且还是在这个关键的时刻,就算是利奥三世杀的,就算查理都心知肚明,可他还是不会怪罪利奥三世,而是借机压迫帕斯查利斯。
因为教会肯定要给查理一个交代,为了赔罪,甚至要给出更多的钱,想要不付出政治资源,就只能付出物质资源了。
帕斯查利斯不想付出政治资源,因为物质来得快,可政治资源不仅保质期短而且还积攒不易。
所以,现在他不仅不能对教宗出手,反而还要与教宗和睦相处。
可现在,不知道怎么回事,原先准备撤销的后手突然发动了,现在不仅是黄泥巴落裤裆,还落了两坨。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烦躁地搓着头上的弯曲黑发,帕斯查利斯将目光投向了一名衣衫不整的壮实中年。
那中年人虽然高大,但却一脸凶相,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但在帕斯查利斯这位贵族子弟和教会高级教士面前,他乖顺得犹如小猫咪。
“阁下,我按照您的要求,找来了一批没后顾之忧的死士,帮您给了教宗一个教训啊。”
“该死的!”
帕斯查利斯大跨步走到了他的面前,虽然比这汉子矮,但气势与威严却比他高了几个头,“格鲁德!
我不是叫人通知你们,暂停行动,不要对教宗下手吗?”
格鲁德眨了眨眼睛:“什么时候的事?我,我不知道啊,从来没有人跟我说过啊,阁下,我,我……”
看着逐渐结巴起来的凶恶大汉,再看看他身边两个茫然的跟班,帕斯查利斯大致确定了这人确实不知道。
“难不成是报信的人误事了,不可能啊?”
帕斯查利斯陷入了沉默,他和一旁的两个僧侣窃窃私语了一阵,随后问道,“你们有没有一个叫做汉斯的法兰克小伙子?信使给他传的信,他说会转交的。”
“有啊,今天这次的行动他也参与了。”
格鲁德一听,马上一拍脑门,“这小子最爱喝酒,还爱抢功,估计是喝大了,把这事忘了。”
在帕斯查利斯凶恶的眼神中,格鲁德的额头冷汗直冒,他马上恶狠狠地说道:“一定是这小子惹的祸!
您放心,我一定……”
“好了,既然如此,你知道他们会把教宗运往哪里吗?”
当初帕斯查利斯给教宗准备的后手是当街挖眼剜舌,这样他就当不了教宗了,可没让他们绑架他啊。
“我知道一个地方,这帮混小子平时就爱在那里混,那里原先是城外古罗马的军营,有很多咳咳,流莺,我带您去。”
“领路。”
帕斯查利斯不想再和他废话一句,要不是这次事关重大,他才不会以贵族之身,亲自来见这种地痞流氓。
在数十名士兵的护卫下,一行人骑着骡马在罗马的街道上快速奔驰,时不时撞翻了一两个僧侣或农人,但在见到身穿红衣的帕斯查利斯后,也不敢多说什么。
平常帕斯查利斯还是很注重在罗马城内的名声的,少有这样横冲直撞的情形,但现在他顾不了太多,必须快点确认利奥三世的安全。
曾经他无数次诅咒利奥三世快点死,但现在,他却希望教宗不仅要活着,最好不要少什么器官,要能当众出面澄清流言的那种。
在马蹄扬起的灰尘中,众人来到了一个古罗马的军营遗址前,曾经辉煌的建筑与整齐的营房都已然化为尘土。
只有残破的围墙与青苔还能见证往日的荣光,在断壁残垣之后,几间房屋零零散散地分布,时不时冒出白烟。
这些房屋是乡间澡堂,不仅能洗澡,还有一些特殊社交活动。
一些土匪、流莺或者是乡间的地痞流氓常常在这一区域徘徊,甚至会纠结起来打劫商旅和路人。
这法外之地,今日却迎来了有史以来两名身份最高贵的客人——教宗利奥三世与枢机帕斯查利斯。
在这片区域的边缘,有一个靠近森林的小院子,看起来曾经是某位罗马“骑士”
阶层的别院,但年久失修,散发出一股潮湿的臭味。
望着这房屋,帕斯查利斯露出了嫌弃的表情,而格鲁德则快速走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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