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个值得关注的细节——某个军官的嘶吼、一小股士兵异常的集结动向、赵柳脸上细微的表情变化,甚至连葡萄氏姐妹相互依偎的姿态都未曾逃过他的视线。
他就像一条蛰伏在草丛中的毒蛇,气息收敛到了极致,却散着致命的危险感。
“困兽犹斗,这场面,比预想中撑得更久些。”
益中的声音低沉沙哑,如同两块巨石摩擦,听不出丝毫情绪波动。
汗水顺着他鬓角花白的丝滑落,滴在肩甲上,瞬间被滚烫的金属蒸,留下一小块浅浅的白色盐痕。
演凌的目光如同无声的探针,从远处宛如烈焰图腾的红镜武、栗色马上紧张张弓的红镜广身上扫过,又落回到前方血肉横飞的战场核心。
他的声音同样平淡得像在谈论天气:“毕竟是赵柳带出来的兵,南桂城最后的精锐。
绝望下的反噬,力道自然惊人。
而且,红镜武那边……似乎很享受观看的过程。”
他的视线停留在红镜武那冷漠高傲的侧脸上,嘴角极细微地向下撇了一下,那细微的动作快得如同错觉,蕴含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鄙夷。
他不喜欢这种高高在上的、将人命纯粹当作数字或戏剧观赏的态度。
他自己的杀戮,是纯粹的技术和任务需求,与观赏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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益中顺着演凌的目光看了一眼远处的红家兄弟,鼻腔里出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哼,不知是赞同还是不屑。
他的注意力始终牢牢锁定在战场态势上:“耀华兴守得不错,滴水不漏。
田训这把妖刀也够快够狠,就是……太爱玩弄猎物了。”
他清楚地看到一名南桂士兵的手臂被田训的弯刀诡异地挑飞,田训并未立刻补刀,反而饶有兴致地看着对方因剧痛和恐惧而扭曲的脸孔。
“这正是他的‘效率’,”
演凌的语气没有丝毫波澜,“恐惧是最好的瓦解剂。
他在制造恐慌,让后面的人看到逃跑的下场更惨。
况且,他身边有运业业弥补力量,配合无间。”
他精准地点出了田训看似残忍行为背后的战术目的。
“赵柳还在试图突破耀华兴的方向,”
益中眯起眼睛,看到赵柳再次挥舞着染血的长刀,集结起一小股力量,出沙哑的怒吼,向着耀华兴的枪阵扑去。
“他认定了那边是唯一的‘硬骨头’,只要撞碎这颗钉子,就能获得喘息…或者跳下去的机会。”
他瞥了一眼那近在咫尺、散着不祥气息的深洞。
“他别无选择。
其余方向只会更快耗尽他最后的力气。”
演凌的目光移向那深不见底的黑穴,眼神深处掠过一丝难以言喻的凝重,“那下面……未知比眼前的刀锋更令人不安。
赵柳不到真正的绝境,不会轻易选择跳下去。
他在赌我们能被耗干耐心,或者出现失误。”
“耐心?”
益中嘴角扯出一个冰冷的、毫无温度的弧度,被浓密胡须覆盖的下巴线条显得更加刚硬。
他缓缓抬起手,指向战场后方,“我们有的是时间。
而他们……”
他指向挣扎的南桂士兵,“水囊快空了,箭矢将尽,体力在烈日下每一息都在流逝。
恐惧和绝望是比任何武器都高效的杀手。”
演凌微微颔表示认同。
他锐利的目光再次穿透喧嚣的战场,精准地捕捉到核心处那两位女子:葡萄氏-寒春,她那挺直的脊背如同绷紧的弓弦,眼神中的火焰在酷暑和绝望的双重炙烤下是否已在悄然动摇?她紧握剑柄的手指,指关节的苍白是否已透露出力量的衰竭?而紧紧依附着她的葡萄氏-林香,那颤抖的身体和失去血色的嘴唇,每一丝细微的惊恐表情,都如同投入平静水面的石子,在她周围的护卫心中激起更大涟漪的恐惧和不稳的气息。
这种无声的崩溃,远比阵前的厮杀更致命。
演凌的眼中没有任何怜悯,只有如同匠人评估材料般冷静的计算:“关键在那对姐妹身上。
她们的意志一旦崩溃,就如同堤坝的蚁穴,足以让整个南桂残军的抵抗瞬间土崩瓦解。
她们的恐惧,会像瘟疫一样蔓延。”
“所以,不能急。”
益中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掌控力,“维持压力,像磨盘碾谷子。
让烈日烤干他们最后一丝力气,让恐惧啃噬掉他们最后一点勇气。
让赵柳每一次徒劳的冲锋,都带走他们更多的希望和生命。
等到他们连举起武器的力气都消耗殆尽,连绝望的咆哮都不出来的时候……”
他没有说下去,但那冷酷的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
全歼一万五千人,难度极大,代价可能乎想象。
他们要的,是摧毁其抵抗意志,让其彻底崩溃,丧失组织,变成一群待宰羔羊。
这种缓慢绞杀,虽然耗时,却能将己方的损失降到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