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色苍白,嘴唇干裂起皮,呼吸急促而紊乱,昂贵的锦缎长袍下摆被撕扯得不成样子,沾满了污秽的泥浆和苔藓,沉重的脚步拖沓在地面上,出“沙沙”
的摩擦声。
他时不时用手背擦去额角不断渗出的冷汗,目光散乱地扫视着周围几乎一模一样的黑暗甬道,眼底深处是无法掩饰的疲惫与茫然。
每一次火把光芒的晃动,都让他如同惊弓之鸟般猛地一缩肩膀。
他身边的公子田训,状态似乎稍好一些,或者说,他更善于隐藏内心的恐慌。
他努力维持着面部的平静,但紧抿的嘴角和不断摩挲着腰间玉佩的手指,泄露了他同样紧绷的神经。
他那身代表着身份的云纹水蓝色绸衫,此刻也失去了光泽,肩头蹭上了大片灰白岩石粉末,衣襟边缘也沾上了不知名的污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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队伍的最后,是两个高大的身影——红镜武和他的弟弟红镜广。
红镜广年纪尚轻,脸上残留着几分青涩,此刻却满是忧虑和紧张。
他紧紧攥着自己的衣角,目光几乎不敢离开他那异常高大的哥哥的背影。
他那身便于行动的布衣虽然也脏了,但相对还算完整。
而红镜武本人,无疑是人群中最为显眼的存在。
他那接近两米的身高,如同铁塔般矗立在逼仄的洞窟通道里,有时甚至需要微微低头才能避开垂下的尖锐钟乳石。
火光将他的影子长长地投射在身后湿滑的岩壁上,扭曲晃动,如同蛰伏的巨兽。
他身上那件标志性的、如同烧红烙铁般刺目的红铜色重甲——红镜甲——在昏暗的光线下依然散着一种沉重、冰冷、令人压抑的质感。
甲片厚重,边缘锋利,层层叠叠覆盖住他强壮如山的身躯,双肩的兽吞肩狰狞怒目,胸甲上遍布着经历无数战斗留下的深刻划痕和凹陷,无声地诉说着过往的惨烈。
沉重的铁靴每一次踏在碎石地面上,都出沉闷而富有压迫感的“咚”
声。
然而,此刻这位惯常以先知般智慧、领袖般气度自居的红镜武,那股支撑着他强大自信和不容置疑权威的无形气场,却如同阳光下的露珠,在这绝望的、无尽重复的黑暗迷宫中,彻底地、无声无息地蒸殆尽了。
他那张线条分明、曾因睥睨而显得格外刚毅的脸上,此刻只剩下一种近乎麻木的疲惫和难以启齿的挫败感。
汗水沿着他刚毅的下颌线不断滚落,滴落在冰冷的胸甲上,瞬间凝结成微小的白霜。
他那双平日里总是闪烁着锐利、笃定,甚至是狂热光芒的深褐色眼眸,此刻却空洞地凝视着前方摇曳不定的黑暗,仿佛失去了焦点,蒙上了一层浓重的灰翳。
偶尔,他的眼神会掠过一丝极快闪过的、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惊慌。
这很正常。
因为过往的经历早已无数次证明,“先知”
这个名号,更像是他性格中那强烈到近乎偏执的自信,为自己披上的一件华丽却脆弱的外衣。
在“预言”
落空、决策失误的时刻,这件外衣便会瞬间碎裂,化作齑粉。
他曾自信满满地断言过商队的行程吉凶,结果遭遇了百年难遇的沙暴,损失惨重;他曾赌咒誓某条小路是捷径,结果将整支队伍引入了流沙遍布的死地;他曾对着星图侃侃而谈,宣称某处地下必有涌泉,结果挖了三天三夜只挖出一片干燥的砾石……每一次的“破灭”
,都伴随着现实的冷酷耳光和他自己那强撑起来的、短暂崩溃后的重新“崛起”
——他总是能找到理由,或是天象突变,或是小人作祟,或是“神意难测”
,然后再次昂起头颅,仿佛之前的狼狈从未生。
找路?这本非他所长。
在开阔的平原上,在熟悉的城镇里,他或许能凭借着过人的体魄和威严指指方向。
但在这幽深、复杂、如同恶魔肠道般扭曲的地下迷宫?他那向来不屑于研究地图、观察细节、依靠“累赘”
向导的性格,早已注定了他会迷失。
上一次选择岔路时,他指着右侧那条看起来似乎更宽阔、空气流动也更顺畅些的通道,用他那特有的、低沉而极具说服力的嗓音,言之凿凿地对众人宣告:“生机在此!
我感应到此路生机盎然,必有出口!”
那笃定的语气,那不容置疑的眼神,仿佛他真的聆听到了大地脉络的指引。
而现在,这条“生机盎然”
的道路,已经带领他们在无尽的、几乎一模一样的潮湿岩洞中行进了不知多久。
时间感在这里已经完全丧失,只剩下脚步的沉重计数和火把油脂燃烧的缓慢消耗。
他们遭遇了死胡同,不止一次;他们遇到了深不见底的裂罅,寒气森森;他们被骤然变窄、需要匍匐才能通过的“一线天”
折磨得筋疲力尽;他们甚至听到过远处传来不明生物的诡异嘶鸣,吓得众人汗毛倒竖,停下脚步屏息凝神良久,最终确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