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压抑气氛并未因冰齐双的离开而真正消散。
另几个身影悄悄融入这片紧绷的空气里,各自寻了角落,无声地忙碌着,动作都刻意放得很轻,仿佛怕惊扰了堂屋里那沉重的伤痛和怒气。
葡萄氏姐妹——姐姐寒春和妹妹林香,穿着同样浆洗得白的靛蓝布裙,细眉淡眼,面容沉静得如同一幅古画。
她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廊檐的另一侧,搬了两张矮小的竹凳坐下。
寒春从腰间悬着的小布袋里摸出几缕彩线,林香则展开一块未完成的玄青色厚布。
两根细长的银针开始在她们指尖跳跃、穿梭,动作娴熟而稳定,带着一种令人心安的韵律,与这院落的压抑格格不入。
姐妹俩全程沉默,目光专注地落在手中的针线上,仿佛那方寸之间的布帛便是整个世界,隔绝了所有纷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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耀华兴正蹲在院子角落的水井旁。
这是个手脚麻利的妇人,身形略显圆润,穿着半旧的褚色碎花裙裾。
她吃力地转动着陈旧的辘轳,嘎吱嘎吱的声响在沉闷的空气里格外刺耳。
麻绳一圈圈缠绕在辘轳轴上,吊起一只沉重的橡木水桶。
桶沿湿漉漉的,清凉的井水晃荡着溢出来,溅落在井台布满青苔的石板上,洇开一圈深色的水迹。
她小心翼翼地放下水桶,提起,动作带着一种习以为常的疲惫稳健,将清水注入旁边一个更大的木盆。
盆里浸泡着一些沾着泥点的衣物。
赵柳则在靠近厨房门口的一方小木桌上绣着东西。
她身形瘦削,穿着一件洗得微微黄的月白衫子,神情格外专注。
细小的绣花针在她指尖翻飞,牵引着一种极其罕见的丝线——那丝线质地奇异,并非寻常桑蚕丝的光滑流光,反而隐约透出几分坚韧的粗粝感,在阳光下呈现出一种独特的、如初生嫩叶芽尖般的浅青色泽。
“赵柳姐,这丝……”
葡萄氏·林香的目光偶尔掠过赵柳手中的绣绷,看到那抹奇异的浅青,忍不住轻声问道,声音细若蚊蚋。
赵柳抬起头,脸上露出一丝极淡的笑意,目光落到那丝线上,带着一种近乎温柔的专注。
“柞蚕丝,托人好不容易从老家湖州带来的。”
她的手指轻柔地抚过绣绷上那只初具轮廓的青鸟羽翼,“韧劲儿足,染出的颜色也沉稳耐看。
绣那青鸟翎羽,最是相宜。”
她又低下头,将细小的绣花针轻轻刺入绷紧的素绢,全神贯注。
“湖州……”
竹榻上,演凌捕捉到这熟悉的地名,喉结滚动了一下,牵扯到胸口的伤处,又是一阵闷痛。
湖州城,那是他上次任务出的地方,也是情报里那群疯狗般敌人盘踞的老巢。
一股强烈的、被束缚的焦躁感如同藤蔓,再次死死缠绕住他僵硬的身体和意志。
他闭上眼,南桂沼泽那冰冷浑浊的污水、食人鱼闪着幽光的锯齿、肌肉被疯狂撕扯的剧痛……所有画面带着冰冷的触感汹涌回潮,将他拖入窒息般的黑暗回忆里。
手指死死抠住了身下粗糙的竹篾席子,关节因用力而泛出青白。
院子里的空气凝滞得如同胶水。
冰齐双依旧在不远处的廊檐下,用力擦洗着另一根柱子,木刷与粗糙木面摩擦出单调刺耳的“沙沙”
声。
田训削完果子,果核随手一扔,拍了拍手,把手放在脑后靠在墙上,眯起眼打量着檐角那片过于刺眼的蓝天,嘴里哼起不成调的荒腔野板,仿佛对周遭紧绷的空气浑然不觉。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杂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猛地撞破了院墙外的寂静,如同一块巨石狠狠砸入死水!
“嘭”
的一声巨响,院门被人从外面凶狠地撞开,半扇门板可怜地拍到墙上又弹回,出嘎吱嘎吱、令人牙酸的呻吟。
一个人影裹挟着外面蒸腾的热浪,像颗失控的炮弹般冲了进来!
来人正是三公子运费业。
他一张圆润白净的脸上布满汗珠,顺着下巴不断滴落,崭新的湖绸袍子前襟湿了一大片,紧紧贴在身上。
剧烈奔跑让他大口喘着粗气,胸口起伏得像拉破的风箱,连一句完整的话都挤不出来。
他那向来被美食滋润得红光满面的脸,此刻煞白得如同新糊的窗纸,圆睁的双眼里只剩下无边无际的恐惧,眼珠几乎要夺眶而出。
他死死抱着怀里一个油纸包,浓郁的烧鹅油脂香气正从那被压得有些变形的纸包里疯狂地溢散出来,与院子里原本沉闷的草药味、血腥味、汗味和灰尘味猛烈地搅在一起,形成一种怪诞、令人作呕的混合气息。
“来……来了!
追……追来了!
疯了……真的疯了!”
运费业上气不接下气地嘶喊,声音因极度的恐惧而扭曲变形,尖锐得刺耳。
他像溺水者抓住最后一根稻草般,用尽全力抱着怀里那块油腻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