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浓郁油腻气息和眼前狼藉景象掀起的翻江倒海。
一番高论完毕,三公子似乎耗尽了力气,再次瘫回椅背,出满足的叹息。
他挥了挥那只油手,如同驱赶苍蝇:“都堆这儿碍眼,收拾了,赶紧的!”
几个伙计如梦初醒,连忙屏住呼吸上前。
他们动作麻利却异常小心翼翼,仿佛在清理一堆随时会爆炸的危险品。
他们不敢多看那些骨头上粘连的肉屑,也不敢去清理桌面上凝固的油酱湖泊,只是飞快地将那些堆积如山的、还带着温热的鹅骨,连同沾满油污的残渣,一股脑儿扫进几只巨大的、原本用来盛水的粗陶盆里。
骨头碰撞着粗糙的陶壁,出哗啦啦空洞的声响,不时有细小的骨屑和凝固的油脂碎屑飞溅出来。
很快,几只陶盆就装得冒了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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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抬走抬走!”
三公子不耐烦地挥着手,目光却越过伙计们的肩膀,贪婪地投向了窗外阳光下波光粼粼的河面。
伙计们不敢耽搁,两人一组,吃力地抬起沉重的陶盆,步履匆匆地沿着吱呀作响的木楼梯向下。
盆里尖耸的骨头堆随着步伐晃动,出沉闷的摩擦声。
他们绕过喧闹的大堂,穿过醉仙居后门狭窄的通道,径直走向那临河的平台——那里正是温春河一个水流稍缓的回湾处,浑浊的河水懒洋洋地打着旋儿,卷起水面的浮沫与落叶。
平台上,三公子已经背负双手站在那里,肥胖的身躯几乎占据了整个小小的码头边缘。
他微微仰着头,眯着眼享受着初夏清晨难得的温煦河风。
风将他身上那股浓重的烧鹅油腻气息稍稍吹散了些,也送来河水特有的、混合着淤泥和水藻的复杂气味。
他看着伙计将那几大盆骨头倾倒在平台边缘,堆积成一座散着浓郁肉香和腐烂前兆的油腻小山。
“都下去吧!”
三公子头也不回地吩咐,声音里带着一种即将进行某种“壮举”
的兴奋。
伙计们如蒙大赦,飞快地退下,只留下三公子一人和他面前散着浓烈气味的骨山。
他饶有兴致地盯着浑浊的河水,仿佛在等待什么。
片刻之后,他弯下腰——这个动作对于他臃肿的身材来说颇为费力——伸出双手,猛地抓起一大把混杂着碎肉、油脂和断裂骨头的残渣。
“宝贝鱼儿们,开饭喽!”
他肥胖的脸上挤出一个孩童扔石头般的顽劣笑容,然后用力一扬手。
哗啦!
那一大捧令人作呕的混合物被抛入河水,砸开一片浑浊的水花。
骨头和渣滓在水中沉浮了几下。
几乎就在油腻的残渣触及水面的瞬间,原本平静的回湾区水下骤然骚动!
仿佛有一块无形的巨石砸进了暗流涌动的深渊。
水面未曾剧烈翻腾,只是剧烈地、无声地向内塌陷,形成一个急旋转的深邃漩涡。
浑浊的河水瞬间被一股浓墨般的黑暗所侵染,那不是水藻,而是密集到令人头皮炸裂的鱼群骤然集结!
无数条温春食人鱼的身影在浑浊的水下疯狂涌动,扭结成一团巨大而狰狞的、沸腾不休的黑色阴影。
它们的身形不算巨大,普遍不过成人小臂长短,但它们的头部极其宽厚,占据了身体近三分之一。
最骇人的是它们的嘴,夸张地裂开,几乎延伸到鳃盖下方,露出里面密密麻麻、细密如针、层层叠叠的森白利齿。
这些牙齿在浑浊的水下闪烁着令人胆寒的冷光,如同无数柄淬炼过的微型匕紧密排列。
没有咆哮,没有激烈的拍水声,只有一种令人牙酸、骨髓冷的密集声响透过浑浊的河水隐隐传来——“咔嚓嚓…咔嚓嚓…嚓嚓嚓嚓嚓…”
那是无数坚硬、锋利的牙齿在疯狂碾磨、凿击、切割骨骼的可怕声响。
声音是如此密集、如此迅疾,如同一千架细小的骨磨同时在水中疯狂运转。
被抛下的那捧油脂碎屑和骨渣,在鱼群形成的可怕漩涡里,几乎连挣扎的迹象都没有,便在眨眼间消失殆尽,连一滴油星都没能再浮上水面。
浑浊的河水被疯狂搅动,翻滚着惨白色的碎骨泡沫和丝丝缕缕猩红的筋肉残渣。
那股浓烈霸道的烧鹅香气,在河风的吹送下,如同无形的绳索,牢牢捆绑着雅间窗口的身影。
赵柳,这位醉仙居的常客,以刻薄言辞和过分讲究着称的绸缎庄少东家,此刻正用一块洁白的丝帕死死捂住口鼻,只露出一双向上翻得几乎只剩下眼白的眼睛。
他尖细的眉毛紧紧拧在一起,仿佛被那油腻的气味烫伤。
“我的老天爷…”
他的声音闷在丝帕里,带着一种被窒息般的痛苦,“这味道…简直是对鼻子的凌迟!
活像是掉进了熬了三年的猪油锅,还掺了死鱼烂虾!
姓运的这胖子,是打算把整个南桂城都熏成腊肉铺子吗?”
他用力扇动着手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