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最亮的,永远是那些不肯熄灭的名字。”
翌日清晨,女商驾马车离开绛州,车上装着空陶罐与一袋黄沙。而阿岩独自踏上通往秦岭的小道,背影瘦削如刀锋。
七日后,昆仑雪线之上。
暴风雪几乎吞噬一切。阿岩蜷缩在一具倒伏的巨木下,手中紧握半块残皮拓片。三天前,他在一处废弃烽燧发现了一行刻痕:“癸未年五月初六,乌桑至此,见星坠地,掘得匣,内有半卷《鸣山谱》。”
乌桑!他还活着?
阿岩心跳加速。乌桑是他最早追随的导师,也是“冰镜计划”的设计者。十年前被捕后,所有人都以为他已被焚稿令执行净化??即通过特殊药物摧毁其语言中枢,使其彻底丧失叙述能力。可如今线索重现,说明至少有一部分意识逃过了清洗。
他继续攀爬,直至一座冰窟入口。洞壁覆盖着奇异纹路,形似文字又似电路,手指拂过,竟微微发热。他取出随身携带的一枚铜铃??那是无名书院旧址挖出的遗物,据说是初代灯使用来召唤同伴的工具。
摇动三声。
寂静。
然后,冰层深处传来回响,如同钟鸣穿越千年。
洞顶忽然落下一片雪花,却在空中凝滞,继而分解成无数微小颗粒,排列成一句话:
**“你迟到了。”**
阿岩浑身一震:“谁?”
“我是乌桑。”声音直接出现在脑海中,没有通过耳朵,“或者说,是我残留在‘叙事场’里的波动。”
“你在哪?”
“我在所有读过《鸣山》的人心里。我在每一次有人背诵第九幕时跳动的声带里。我在你写的每一个字背后。”
阿岩眼眶发热:“你还记得‘反演算法’吗?”
“记得。但它已经进化了。”乌桑的声音变得低沉,“我们最初只能通过比对偏差来推测被删改的内容。但现在,只要足够多人共同相信一件事,哪怕它尚未发生,也能在现实中留下痕迹??这就是‘逆向因果律’。”
“你是说……信念能改变现实?”
“不是改变,是揭示。”乌桑纠正道,“你以为时间是一条直线?不,它是层层叠叠的可能。你们看到的‘现在’,只是权力强行筛选出的那一层。而当我们集体记忆足够强大,就能撕开帷幕,让其他版本浮现。”
阿岩猛然想起刑场焚书那一幕??燃烧的《审判录》背面显现出无数名字。那不只是化学反应,更是记忆冲破封锁的瞬间具象化!
“所以,《千灯录》不仅仅是在记录。”他说,“它在创造新的时间线。”
“正是如此。”乌桑道,“而你要做的,就是抵达昆仑之巅,找到‘天命之笔’。”
“那是什么?”
“一支由三百年前那位道士骸骨磨成的笔尖,蘸着星辰轨迹书写命运的工具。它不能让人永生,也不能预知未来,但它能让‘真实’获得重量??一旦写下,就再也无法被抹去。”
阿岩苦笑:“听起来像是神话。”
“可你现在做的事,不也像是小说?”乌桑反问,“当你第一次意识到自己身处书中时,你不也觉得荒谬?但疼痛是真的,死亡是真的,爱与背叛也是真的。真假从来不是绝对的边界,而是争夺解释权的战场。”
风雪再次袭来,掩盖了冰窟入口。
阿岩知道,他已经没有退路。
两个月后,京兆宫变。
皇帝陆沉突发重疾,昏迷三日不醒。御医束手无策,只说其脑中有“文字淤积”,似有万千句子在其颅内争斗,堵塞神明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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