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不知雪雁这般卖关子为的是什么,因是一偏头,哼声道:“你要说就说,我才不猜。”
雪雁打哑谜道:“姑娘不猜,那我还不说了呢。”
紫鹃蹲踞着,仔细为黛玉擦拭了菱脚,心下哪里还不知虫草的来路?她心中忿忿,对雪雁恼恨不已,待服侍了黛玉上得床榻里,便笑着说道:“说来再有十来日就是五月,明儿个咱们也问二奶奶讨些彩丝、彩纸来……是了,过几日说不得宝二爷还要问姑娘讨福儿呢。”
所谓福儿,便是用彩线编织成的小老虎、小蝙蝠、小粽子、小葫芦等物,自五月初一便佩在身上,到端阳这日摘下来仍到门外,意为‘仍灾’。
黛玉道:“我才不给他做,他想要,只管问绮霰斋的丫鬟讨去。”
雪雁生怕紫鹃搅合,便将那虫草茶奉上,笑道:“好似二奶奶传出话来,说是端阳那日要往金鱼池避毒呢。”
黛玉这会子到底差着年岁,想着大半年不曾出府瞧过了,便欣喜道:“果真?”
雪雁连连点头,道:“都传了一日了,也不见二奶奶驳斥,想来是真的。”
黛玉便笑道:“那倒是好,算算我都两年不曾去金鱼池瞧过了。”
雪雁道:“这回姑娘定要瞧个饱,免得下回又要隔几年才去。姑娘快喝茶,远大爷说了,喝干了茶水,这虫草嚼服就好。”
“嗯。”黛玉情知陈斯远一片好意,便将虫草茶汤一饮而尽,又将内中三枚虫草吃了。
于是心下稍稍熨帖了几分,倒是不怎么计较陈斯远养外室的事儿了。实则她一早儿就想的分明,便有如父母那般恩爱,也不曾耽误父亲接连纳妾。世情如此,又有几个有能为的男子守着一妻过一生?
……………………………………………………
一夜无话。
转眼天明,陈斯远倏然转醒,睁眼便见柳五儿蒙着锦被只露出一双眼睛观量自个儿。视线对撞,柳五儿慌忙合眼,又觉不妥,待再睁开眼才道:“大爷醒了?这会子还早,大爷还能睡一刻。”
陈斯远打着哈欠道:“昨儿个睡得早,这会子睡不着了。”
柳五儿正要说旁的,便见陈斯远探出胳膊来,将其搂紧了怀里。
因着昨儿个夜里闷热,柳五儿打了好半晌扇子,待陈斯远睡下她这才昏昏沉沉睡了。是以莫说是亲昵,便是寻常的搂抱都不曾有。
陈斯远将其搂在怀中,含糊道:“不急着起,再躺一会儿。”
“嗯。”柳五儿枕在其肩头,只觉无比安心。想起陈斯远时常听小丫鬟芸香说府中杂事,她便忍不住低声道:“大爷,昨儿个听我妈妈说了一嘴,那多官的媳妇……不像是个好的。”
“嗯?怎么说?”
柳五儿低声道:“妈妈说那多官媳妇刚进府几日就四下卖弄风情,也不知吴总管许了什么好处,她便跟着吴总管往后头库房去了足足半个时辰。”
多姑娘嘛,号称睡便了荣国府,可不就是这个德行?
见其没说话,柳五儿挪动了脸颊,扬起脸儿来道:“这世间怎会有这等不知廉耻的女子?”
陈斯远道:“仓禀足而知礼仪嘛。”
柳五儿蹙眉道:“大爷这话不对,那多官是厨子,常言道‘厨子不偷、五谷不收’,如今又在府里,一应吃穿用度都不缺,哪里就要这样了?”
陈斯远玩味道:“咦?你也知这话,想来你妈妈没少偷拿好东西吧?”
柳五儿顿时赧然瘪嘴,可怜巴巴地瞧着陈斯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