峙中,周夫人看到温氏还在装“大义凛然”,气得又要破口大骂“那你就快去死!”
沈长乐眼疾手快,一把用力按住母亲的手臂,低喝道:“大舅母,慎言!看露表姐!”同时用眼神严厉制止。
周夫人被她眼中的冷冽惊得一滞,满腔怒火被强行压下,只能愤愤地重重哼了一声,扭过头去,胸口剧烈起伏。
“以命相抵?”程露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诮,如同冰珠砸落玉盘,“亲家太太,您这条命,值几个钱?抵得了白银万两?抵得了良田八百亩?还是抵得了那些有价无市的前朝孤本、紫檀花梨?”
她根本不给温氏回答的机会,目光如电,再次锁定脸色铁青的赵文渊,语速加快,字字如刀:
“赵阁老!温太太口口声声要以命抵债,听起来倒是‘刚烈’!可您身为礼部尚书,执掌天下教化,难道真以为一条人命,就能抹平这触犯《大庆律》的重罪?就能抵消这侵吞巨财的恶行?就能保全您赵府‘礼义传家’的门楣?!”
“笑话!”程雪的声音斩钉截铁,彻底撕碎赵家的所有幻想。
“《大庆律》写得明明白白!侵欺主财,数额巨大者,除追赃外,刑罚依律而行!是杖、是徒、是流、还是绞!岂是区区一句‘以命抵债’就能私了、就能抵销的?温太太的命,只能抵她该受的刑罚!该还的赃款,一文也不能少!该受的国法制裁,一样也逃不掉!”
她看着赵文渊骤然收缩的瞳孔和温氏开始发颤的身体,继续施压,将选择权冷酷地抛回给赵家:
“赵阁老,现在摆在您和赵家面前的,只有两条路!”
“第一条路:立刻、马上、原原本本地归还程雪妹妹的所有嫁妆!分府之事,今日落定!程家念在姻亲份上,此事到此为止,只当是家宅不宁,内部处置。温太太触犯律法之事,我们看在阁老面上,可以暂时压下,不予追究。这是给赵家,也是给您这位当朝阁老,留的最后体面!”
程露暗示这只是缓刑,主动权在程家手中。
“第二条路:”程露的声音陡然降至冰点,带着玉石俱焚的决绝,“贵府若执意要玩这以命抵债的把戏,舍不得吐出那些不义之财。那好!程家现在就成全温太太的刚烈!我们立刻拿着嫁妆单子、人证口供,前往顺天府衙。不仅告她温氏监守自盗、侵欺主财。更要告她为逃避罪责、混淆视听,以死相逼、意图讹诈栽赃苦主程家!数罪并罚,看看府尹大人是按律判她一个‘绞’字,还是流三千里!”
她最后一句,如同重锤,狠狠砸在温氏和赵文渊心上:
“至于温太太抵命之后——她这条命,只算偿了她该受的刑罚!我妹妹被强占、被挥霍的万贯嫁妆,程家依旧会拿着铁证,一纸诉状递到顺天府,向贵府追索!该赔的银子,该还的地契,该退的物件,少一分一毫,程家告到底!届时,全京城都会知道,赵阁老家不仅出了个侵吞媳财的家贼,更是个欠债不还、连死人都不放过的无赖门户!您这位礼部尚书,就等着被御史的弹劾奏章淹没吧!”
温氏听完,尤其听到自己死后钱还要还,这才怕了。
赶紧爬向赵文渊:“公爹救我,婆婆救我……”
她看着神情萎顿,怒视自己的婆婆赵夫人,及妯娌柯氏,在程家女眷看不到的地方,冲着这对婆母,脸上露出一丝古怪的笑容。
“母亲,媳妇确实该死,不该贪图程氏嫁妆。可,媳妇从程氏那儿霸占来的嫁妆,并非全花在我一个人身上啊,母亲明鉴,大嫂,大嫂,你是最清楚的,对不对?”
柯氏如遭雷击,赵夫人也是双眸发黑。
很快,赵文渊这才明白过来,这贱妇平日里前怕狼后怕虎的,这回却连送官都不怕,原来在这儿等着自己呢。
赵文渊脸色由铁青转为灰败,身体晃了晃,仿佛瞬间老了十岁。
他看着脚下不成器的儿媳,再看看个个沉着脸的程家女眷,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无耐地揉了揉眉心。
他知道,程家这次是动了真火,对方的每一条都打在他的七寸上。
他苦心维持的清誉、他的官位,在程家这玉石俱焚的威胁面前,脆弱不堪。
可温氏这个贱妇,平日里只知道她贪婪、浅薄、无知,谁知紧要关头,居然还将了自己一军。
他堂堂阁老,还不得不给她擦屁股。
赵阁老,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只剩下疲惫和一种认命的颓丧。
“老夫……无地自容。家门不幸至此,皆是老夫之过。管教无方,纵得此孽障无法无天……”他避重就轻地认下“管教”责任。
“分府!即刻就分!老夫亲自督办,绝无拖延!”
“至于程氏贤孙媳的嫁妆……”
他心知肚明温氏必定贪墨了不少现银,但具体数额,连他都不清楚。
他只能硬着头皮道:“程大奶奶,温氏蠢钝,所行之事老夫深恶痛绝!程氏的嫁妆,老夫愿意补充。只是,赵家的境况,亲家奶奶都是看到了的,一时半刻,实在拿不出来。”
见程露柳眉倒竖,似要发作,赵文渊连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