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凡抬臂,火脉全面展开,七星火纹亮至极点,迎向那道天焰。
轰——
火焰吞没一切。
宫殿、金瓦、铜炉、梁柱全化为尘。
天火之下,唯有宁凡的身影仍立。
他一步未退。
烈焰在他周身流转,像无数记忆的回光。
——少年时的誓言,战场上的血,浅浅的泪,尘妤的笑,北荒的风,全都回来了。
他忽然笑了。
“原来,火哭的时候,也会笑。”
他抬起头,整座天穹的烈焰都在那一刻暗下。
炽明踉跄退后,脸上满是难以置信。
“你……你引走了它的心?”
宁凡的声音轻到几乎听不见:“不。是它自己走的。”
天火散尽,夜空重归寂静。
殿已毁,只剩焦黑的地脉。
火光熄灭,天上浮起微弱的灰光。那是晨。
炽明跪倒在灰烬中,手指抠着焦土,血渗入泥里。
宁凡转身。
火脉在他体内沉睡,七星纹一点点暗去。
“宁凡……”炽明沙哑着唤他。
“兄长。”宁凡停下。
“若有来世,”炽明低笑,“我不做火。”
“我也不。”
宁凡缓缓走出殿门。
风从身后掠来,带起灰烬,像无数魂在随他而行。
天边,第一缕阳光落下,照在他肩头。
那光不热,却极亮。
苏浅浅在宫外等他。
她一眼看到那道火烬间走出的身影,几乎不敢相信。
“你……”
宁凡只是微微一笑,声音低沉:“火哭过了。”
苏浅浅眼眶发红。
“那它还会笑吗?”
宁凡抬头,看着远方的天。
“会。”
“因为它终于自由了。”
——
殿毁后的第三日,皇城上空仍有焦黑的尘。
那尘不是灰,而是燃尽的火脉。它们漂浮在空中,遇风便化成微光,落入瓦缝,落入人手,落入井水。
玄京百姓说,那些光是天火散的泪。
街巷沉默。炉火冷了,坊间铁匠不再敢开炉;连寺院的长明灯,也只余一点幽蓝。
唯独宫阙废墟之处,还有热气在涌。
苏浅浅站在废墟边,裙角被灰覆,手中握着一柄尚未熄的铜灯。灯里油枯,火光摇摇,像濒死的心跳。
宁凡立在那片焦土中。
他未穿甲,只一袭素衣,灰色的尘掩去颜色。
风从他发间掠过,带起一缕焦香。那是火脉烧断的味道。
“火脉已死了吗?”苏浅浅的声音低,几乎被风吹散。
宁凡摇头。
“死的是执念,不是火。”
他弯下腰,从焦黑的地面抠出一点未化的晶石。那是火脉之心碎裂的残片,仍带微光,温度不再灼,却有一息温存。
“它在沉睡。”
苏浅浅抬眸看他,眼底有未干的泪。
“那你呢?”
宁凡微微一怔。
苏浅浅轻声:“火哭了,你也该哭一场。”
宁凡沉默许久,终是轻叹。
“哭不出来。”
“为什么?”
“因为还没完。”
他望向远处的城墙,那里的烽旗已重新升起。
火殿虽毁,但朝政不能停。炽明被天火吞没的那一刻,火种议会的信号塔在西郊亮起新的光。
那是一场未死的阴影。
——
次日早朝,群臣皆至。
太极殿前,烟气未散。
群臣环立,面色或惶,或敬,或畏。
宁凡步入殿门,脚下的砖仍带着焦痕。无人敢言。
他缓缓走上御阶,视线掠过众人。
“炽明已死。”
殿内一阵低呼,声音如潮起又退。
宁凡举手,制止一切杂音。
“天火已熄,火统归寂。从今日起,火脉归地,凡境内油脉、火井、炁纹,皆属国治,不得私封,不得祭祀。”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某种让人心底战栗的决绝。
穆烟玉从列中出,拜道:“陛下,此言若行,则火种议会……必反。”
“让他们反。”宁凡的目光如铁,“火不再是权柄。”
“是民生。”
四字落下,殿上诸臣心神皆震。
苏若雪立于右侧,手中持奏。那一刻,她忽然觉出宁凡与从前不同。
那种不同,不是权力的锋,而是意志的冷。
他不再以胜为喜,也不以亡为惧。
他像一片燃尽的灰,轻到风都吹不动,却有某种恒久之力。
“传旨,”宁凡道,“重修火法,改旧制,立新诏。”
苏若雪低声应下,眼底掠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光。
火的法令,从此不再以血脉为衡,而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