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感知,片刻后睁开眼,声音冷静:“北荒地炁翻涌,似有新脉苏醒。”
宁凡眉头微皱。
战后,北境的地脉曾封印,由尘妤与祭师共同镇压,如今若再动,恐非自然。
“是谁动了封符?”宁凡问。
尘妤的唇微启,想说却止,最终吐出三个字——
“不是人。”
殿中一静。
那一瞬,连焰火也似乎颤了颤。
宁凡缓缓起身,目光深邃:“传令——北荒暂封,调楚衍回镇,禁一切开采。”
“陛下。”楚衍应声,却神色微变,“若真是地脉异动,恐怕禁也无用。”
“那就先稳人心。”宁凡低声,“天未稳,民先乱。”
尘妤注视着他,心中忽然泛起一阵难言的酸意。
他永远如此——哪怕脚下是火,他也先要安人。
——
夜深。
焰府散议,群臣退去。
宁凡独立殿前,望着那团仍燃的人火。
风起,火焰轻摆,影子在石地上扭曲成异样的形状,仿佛一只欲爬出的巨兽。
他静静看着,眼中有疲惫,也有压抑的惊惧。
“陛下。”苏浅浅走来,声音轻柔,却带着微凉的夜意。
“你今日之封,天下皆称圣德,但你自己——可还安否?”
宁凡笑了笑,那笑容淡淡的,像风中一抹烟。
“安否?天下未定,朕哪得安?”
苏浅浅看着他,眼神复杂。
“你若不安,谁又能安?”
宁凡没有答,只转身望向远处的北山。
“浅浅,你还记得那年火井初醒时的光吗?”
苏浅浅点头。
“那时我以为——光能救人。”宁凡的声音低到几乎听不见。
“可现在才知,光救不了人,是人救了光。”
苏浅浅怔住。她忽然明白,这句话,不仅是对火的告白,更是他命运的注脚。
——
第二日,天未亮。
宁凡着青衣,独自步入禁苑深处。
那是一座废井,旧名“第七火钟”。当年地炁暴走之时,此井吞噬数万性命,如今被封锁以石阵。
他抚过那冰冷的石面,低声道:“你还未睡,对吗?”
井底传来微不可闻的嗡鸣,像远古的心跳。
那是火的心。
也是他血脉的另一面。
忽然,尘妤的声音自背后传来:“你不该来。”
宁凡回头,她已立在月色之中。
素衣无风自扬,银纹在她眉心若隐若现。
“我必须来。”宁凡淡声,“若地炁再乱,天下再无宁日。”
尘妤的目光幽深:“可若你唤醒它,你自己也会被卷入。”
宁凡笑了笑:“若真有一日火灭于我手,那也算偿尽天命。”
尘妤沉默,良久,只道:“那便由我同去。”
两人并肩立于井口,火光映着他们的影,一高一低,交织如命运。
宁凡伸手,触碰那一点红光。
井底猛地一震。
轰——
火脉翻腾,炽焰逆卷,如龙腾空。
整座京畿的灯火同时摇曳,宫墙之上,火铃乱响。
宁凡屹立不动,眼中火光流转。尘妤以掌结印,银纹闪耀,强行镇压。
“还认得我吗?”宁凡低声喃喃,像是在对那团火说。
“昔年你吞噬了王血,如今我以人身封你——从此,人为主,火为仆。”
火焰剧烈翻滚,仿佛在反抗,可终究被那一股来自地心的炁压制。
最终,火心一点,一瞬归于宁凡掌中。
火安。
地静。
尘妤几乎虚脱,扶着石壁,喘息不止。
宁凡回头,手中那点火光渐渐暗去,只留下一缕温热的红线,绕上他的手腕,如命脉相连。
“它听你的。”尘妤低声。
宁凡摇头:“不,它听天下。”
——
数日后,火种议会重开。
北荒封锁,四境归稳。
尘妤以银纹封印地炁,将其命名为“息脉”,意为火眠于土。
宁凡立诏:“自今往后,火井不得开掘,石油皆由人力精炼。火之用,止于光,不为兵。”
群臣齐应。
他目光平静,却知,这诏书不过是暂时的缓。
人心若燃,比火更烈。
——
夜,再一次降临。
宁凡独坐于焰府高台。风从四方吹来,带着油火与花香的混合气息。
他俯瞰下方的灯海,忽觉一阵恍惚。
那万盏灯,仿佛千万个眼睛,在注视他。
“你看到了吗?”他低声道。
“他们终于得了火,可谁又能保他们不被火反噬?”
无人应答。
唯有那团“人火”在风中微颤,如同在回应,又像在嘲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