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远站在公司大楼的落地窗前，望着窗外阴沉的天空。
玻璃反射出他疲惫的面容——眼袋明显，胡茬未刮，领带松散地挂在脖子上。
他手里攥着一份文件，那是他刚刚收到的降职通知。
&0t;创意总监&0t;的头衔被降为&0t;资深策划&0t;，薪资砍掉三分之一。
程远苦笑一声，将文件揉成一团，精准地投入垃圾桶。
至少他的投篮技术还在，他自嘲地想。
三天前的那场会议像噩梦般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
那是公司争取了半年的汽车品牌客户，一次决定性的提案会议。
程远作为创意总监，本该简明扼要地阐述方案核心，但他却像往常一样，一不可收拾。
&0t;我们的创意不仅仅是广告，而是一场革命！
&0t;程远记得自己当时挥舞着手臂，声音因兴奋而提高，&0t;三个月内，我能让品牌知名度提升200，销量至少增长50！
这个数字还是保守估计！
&0t;
会议室里，客户代表的表情从期待逐渐变为困惑，最后变成明显的不耐烦。
他的同事们在桌下踢他的脚，咳嗽暗示，但程远沉浸在自己的演说中，完全停不下来。
&0t;程总监，&0t;客户方的市场总监终于打断他，&0t;这些数据有依据吗？&0t;
程远记得自己那一刻的慌乱，但他选择了继续夸大其词：&0t;当然！
我们做过详尽的市场调研，数据显示&0t;
谎言像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
当他终于停下来时，会议室里鸦雀无声。
第二天，公司收到了客户取消合作的通知邮件，理由直白得刺眼：&0t;贵公司代表承诺过于夸张，缺乏可信度。
&0t;
手机震动打断了程远的回忆。
是女友林妍来的消息：&0t;今晚还见面吗？&0t;
程远犹豫了一下，回复：&0t;抱歉，最近工作压力大，改天吧。
&0t;
这已经是本周第三次推掉约会了。
事实上，自从那次灾难性的会议后，程远开始刻意避开所有人——同事、朋友，甚至亲密关系。
他害怕自己又会控制不住那张嘴，说出让自己后悔的话。
程远收拾东西准备离开公司时，创意组的李明拦住了他。
&0t;老大，别太往心里去。
&0t;李明递给他一杯咖啡，&0t;大家都知道你能力很强，只是&0t;
&0t;只是管不住这张嘴？&0t;程远苦笑着接过咖啡。
李明尴尬地笑了笑：&0t;有时候少说点反而更好。
记得上次团建吗？你一个人讲了两个小时单口相声，把新来的实习生都吓跑了。
&0t;
程远点点头，心里一阵刺痛。
他当然记得——那个晚上他喝多了，从工作理念讲到人生哲学，再到对每个同事的&0t;真诚建议&0t;。
第二天醒来，手机里全是同事们委婉表示&0t;下次少喝点&0t;的消息。
走在回家的路上，程远回想着自己这些年因为多话惹的麻烦：大学时在辩论赛上过度挥导致团队失利；第一份工作时因为对老板的&0t;坦诚建议&0t;而被调岗；甚至上周，他还在家庭聚会上&0t;纠正&0t;了姑父对经济形势的看法，让整个晚餐气氛跌至冰点。
&0t;我是不是该把嘴缝起来？&0t;程远自言自语道，路过一家常去的咖啡馆时，他决定进去坐坐。
这家名为&0t;静语&0t;的咖啡馆是程远偶尔会来的地方，环境安静，客人不多。
他喜欢在这里整理思绪，虽然大多数时候，他最后都会忍不住和咖啡师聊上半天。
今天柜台后站着一个陌生面孔——一位年轻的女性，黑色长简单地扎在脑后，穿着素雅的亚麻上衣。
她正在专注地擦拭咖啡机，动作轻柔而精准。
&0t;您好，想要点什么？&0t;她抬头问道，声音不高不低，刚好能让程远听清。
&0t;美式咖啡，谢谢。
&0t;程远回答，然后像往常一样补充道，&0t;其实我平时更喜欢拿铁，但最近睡眠不好，所以你知道咖啡因对睡眠的影响有多大吗？有研究表明&0t;
女咖啡师安静地听着，手上动作不停，等程远意识到自己又开始长篇大论时，已经过去了两分钟。
&0t;抱歉，我话有点多。
&0t;程远尴尬地笑了笑。
女咖啡师微微摇头：&0t;没关系。
&0t;她将做好的咖啡递给他，&0t;您的咖啡。
&0t;
没有多余的寒暄，没有职业性的假笑，就这样简单直接的交流。
程远惊讶于这种舒适感——他不需要思考下一句该说什么，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