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都是胡编的。”
“是啊,那些京中官爷,怕他改革动了他们的权,才往外放话,说他昏庸无能。”
“可咱们亲眼看见了——陛下比他们都明白,比他们都硬气!”
这话一出,众人纷纷点头。
有个老卒低声叹息道:“若是让那些在京里写文章骂陛下的读书人来北境看看,就知道什么叫真英主。”
“这才是咱们的皇上。”
他们说着,热气裹着笑声,混在锅烟里往上飘。
窗外的风也似乎暖了几分。
有人打趣道:“看来咱们平阳营这几日要热闹喽。”
“怎讲?”
“传出去啊!你当这事能藏得住?今日午后,怕是连北原的边垒都得传遍。”
“传遍才好!”有人大笑,“叫天下都知道——陛下不是纨绔!他在前线,他在咱们中间!”
这笑声带着豪气,穿过灶烟,穿过营门,散向晨光下的平阳。
远处号角初响,旗帜猎猎作声。
军士们收起碗,披甲而起,笑意仍在脸上。
有人在走出门前回头看了一眼那冒着热气的锅,轻声道:
“昨日吃的是粥,今日吃的是心安。”
——这话,被一旁的同袍听见,记了一辈子。
那一日,整个平阳营的人都在说:
他们的皇上,不在金銮殿上。
他在雪地里,
在火光旁,
在他们身边。
那一刻,北境真正的“心”,才被点燃。
与此同时,另外一边。
清晨的风从平阳城北面的城垛掠过。
带着一丝寒意,卷着夜里未散尽的雾。
薄雾像一层淡白的纱,将整个军营笼罩。
远处号角初鸣,声线低沉而长,似是从天边传来,又似从地底涌起。
中军大纛之下,旌旗无声地垂着,旗面的血色在晨光里微微泛冷。
帐前的守卫笔直而立,寒气凝在眉上,化作一层细霜。
帐内火盆正燃,淡淡的炭香与铁味混在一起。
萧宁坐在案后,身着一袭素黑朝袍,衣襟上并无金线装饰。
整个人却自有一股不容侵犯的沉稳气势。
他的面容在火光与晨光的交汇下显得更冷,仿佛连呼吸都带着一种克制的静。
赵烈立在他面前,盔甲上还沾着未化的霜花,那是他一早巡营回来的痕迹。
他站得笔直,却有些局促,沉默了许久,才抬起头。
“启禀陛下——”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夜里未眠,嗓音里混着疲惫。
“关于平阳的军情,属下已整理完毕。”
萧宁微微抬眼。
“说。”
赵烈的喉结轻轻动了动,他吸了一口气,却没有立刻开口。
手里的军报纸卷在掌心,边缘被他不自觉地攥皱。
那短暂的沉默,让帐中的空气愈发凝重。
萧宁察觉了。
他没有催促,只是静静地望着赵烈。
那双眼平静、深远,像是看透了人心,也像是给人留着台阶。
“有话,直说。”
萧宁的声音不重,却带着一种不容推辞的笃定。
赵烈心头一震,他咬了咬牙,终是抬起头来。
“陛下——”
他顿了一下,那声“陛下”在唇齿间滚了一圈,才沉沉落地。
“陛下也在此多日。”
“就算属下不报,想必陛下对平阳的军情,也已看得七七八八。”
萧宁没有答,只是微微点头。
赵烈的声音低下去。
“属下有几句话,不敢说,却又不说不行。”
萧宁看着他,神情淡然。
“说。”
赵烈的唇线绷着。
他抬起头,目光里隐约有些迟疑,又似在衡量用词。
片刻之后,他终于开口。
“虽然……陛下如今振奋军心,平阳城内的士气也稳了下来。”
他的话一顿,眼神在沙盘上掠过,那一处处标记的红点,像是被鲜血染过的印记。
“可是——”
那一声“可是”,带着无奈与压抑,像是在冰面上砸开一条缝。
“咱们的人,还是太少。”
萧宁的目光微微一凝。
他没有说话,只是听。
赵烈深吸一口气,语气变得急促。
“属下今晨亲自去数了援军。”
“从夜到晨,点过三次。除却禁军、辎重与传令,能上阵的,不过一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