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非皆属朕一人所寻,亦非临时起意。”
“早在朕尚居缘会之时,便已命密司、察院、贡监、内廷诸部,于天下巡视之中,暗中记录各地寒士之才、文吏之能、郡县幕僚之行迹。”
“更命典仪司、教坊、御史之属,择日不定,扮为平人,遍访于学塾、庠舍、山林、村塾、驿站之地。”
“凡有志士,凡有所能者,皆不得遗。”
“此非一朝一夕之事,亦非一人一手之功。”
“朕不过汇总其志,辑其才,列之成册,以备朝局所需。”
此言一出,群臣更是骇然。
他们忽然意识到一件事:
萧宁从未亲口说过他“一个人”识得所有人。
但他却用另一种方式,让所有人不得不正视!
兴许!
他已在宫廷之外,悄然架起了一整套、独立于原有科举系统与举荐体制之外的“皇帝识人网络”!
那是一套遍布四方、深入基层、绕开官僚层层阻塞、直通寒士乡野的系统!
而这套系统的存在,已经远远颠覆了原有的朝政逻辑:
从今往后,士子登堂,未必只靠清流举荐、新党提携,亦未必非登科举不可!
只要入得天子之眼,只要榜上有名,便可得“朕心可用”之机!
这一点,才是最致命的!
金銮殿中,光线已愈明亮。
可在列臣心中,却仿佛落下一道道看不见的深影。
那是震撼,是恐惧,是自我否定的颤栗。
那是他们第一次意识到——
他们或许不再是天下士子的唯一门槛,不再是掌控朝局的唯一路径。
而那位少年的身影,在这片阳光之中,越来越高,越来越冷,越来越……遥不可及。
金銮殿中,气氛已然凝重至极,而就在众人仍沉浸在“千人名录”的震撼之中时,朝中竟骤然响起一阵低语杂音。
原本被镇住的文武百官,在翻阅完那五册巨卷之后,纷纷忍不住低声与左右交谈——起初只是几个幕职小臣凑在一处低语,但不多时,这窃窃私议竟逐渐汇聚成一股越发清晰的暗流,悄然在殿中蔓延。
“这等才识之士,怎能安排于杂署?此人可堪翰林!”
“你说此子?我看未必。若说才学,其上者还有二十七人!”
“你说那人出身医户,岂可列文曹?”
“若论吏能,我看那徐恒远最堪财政!怎反而排在后列?”
“但徐恒远少文名,不曾应考啊!”
“正因如此,才需重加考核!”
声音起于私议,却很快高至可闻。
一位户部右侍郎率先出列,面色诚恳地奏道:
“陛下所举诸才,实乃大尧之幸,万民之望。”
“但千人之数,纷杂庞大,其才有别,其行难同,倘若不设分流之法,一时尽用,恐贻日后之患。”
“臣斗胆建议,不若设官考之制,将此千人分流程试,以才授任、以事定职。”
其言一落,便有数人附议。
“不错!考之可明优劣。”
“若不试而用,恐有错荐。”
“陛下既已广纳寒才,正宜设章程加以统筹。”
“昔年汉初察举,犹有典法;唐时科取,尚设殿试。今之名录虽佳,亦应循程而正。”
话语渐多,几近哗然。
一时间,朝中列位清流、新附文臣、地方官吏,竟纷纷各言其是,或争论谁才应居上列,或质疑某人资历不足,或主张以地域分类、按品试程——甚至已有御史中丞建议设“五道巡考”,由五部之首设问,十三司行核,分榜记名,三轮考复,方为公允。
原本静如深井的殿中,顷刻之间化作千帆争渡之局。
许居正见状,眼角微微抽动,暗自叹息。
方才还是“无人可任”,如今却成了“人太多难分”——
他沉吟片刻,终于迈步出列。
“陛下。”
他的声音并不高,却如一记铿锵清钟,立时止住了殿中众议。
“臣等本言‘官无其人’,今陛下广纳才俊,反生争夺、评议、执拗,实非臣等本意。”
“然臣斗胆以为,既为补官、启新制,择人为本则不可草率。”
“今千余人所列,虽皆履历详明,才行可据,但若未试其志、验其能、辨其长短,便授以官秩,恐有偏举之虞。”
“臣以为——不若设一大考。”
“大考之前,分级设程,列其长短,归其属性,或文、或法、或吏、或兵、或杂艺、或机务——皆设命题。”
“设考司、司案、总府三道相互钳制,既可公允公平,亦可避党私干政之忧。”
“再由天子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