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忧色。
虽未有强言抗拒者,但这份集体“劝谏”,本身已代表朝臣心迹——这人不合适!
可高阶之上,那身披冕服的少年天子,却只是低低笑了一声,轻声道:
“朕明白诸位之意。”
“也不怪众卿心中疑虑。”
“李安石之名,昔日确实鲜有耳闻。”
“朕若今日贸然任命,众卿有所不服,也属情理之中。”
他说得平和坦率,没有半分怒意,也没有反唇相讥。
反倒带着一份坦然与自信。
“既然如此——”
“那不如就于今日,在这金銮殿上,设一道殿试。”
“既是众卿心中有疑,不如请诸位——亲自出题。”
“以明其识。”
“以试其能。”
“诸位若胜,李安石自当退位;若李安石可应诸问、能答群疑,诸位又当如何?”
萧宁说着,目光一一扫过群臣,语气仍淡,可其中隐隐已有威仪荡漾:
“朕既以此人为用,自有朕的看法。”
“但既然用得是你们朝廷旧例,那就依你们旧例,诸卿出题,朕与其共听。”
“以公正之法,平天下之心。”
这番话,说得正大光明。
不是强压众议,不是专断用人,而是堂堂正正地摆出对阵之意。
你们若有不服,便来考他!
考得倒,自废任命!
考不倒,便不许再言!
殿中诸臣闻言,神色各异。
有几人对视一眼,心下倒也暗暗点头:如此设殿试,倒也不失为一个折中的方式,既不坏陛下威仪,也保群臣权责——若李安石真才,便是折服群议;若其空名,则仍有改弦之机。
只是——
有人低声嘀咕:“可若他答得出来,陛下便可顺势确立其位……这岂非早就为他开好了路?”
也有沉思者思忖:“设此一试,虽是示众,实则设局。此局若成,往后朝中再无可言之人。”
更有老臣皱眉喃喃:“少年天子……竟能走出此步?”
这些思绪尚在浮动,萧宁已一挥袖,道:“宣——设殿试!”
高声传下,旌旗震动,金銮殿内,一时肃穆如霜。
朝臣面面相觑。
许居正拱手而出,低声一叹:“既是陛下之意,臣愿先试。”
他看了一眼李安石,缓缓出列,道:“既为吏部之职,便考吏道之要。”
“请李大人答我——”
这场大殿之上的殿试,终于拉开帷幕。
金銮殿上,旒帘微晃,风过玉阶,如有无声之语,在空无的半列朝堂中悄然流转。
李安石静立丹墀之上,面如止水,青袍素净。
自入殿起,他便始终拱手垂立,不卑不亢,不张不扬。
站在那金阙之下,仿佛与这座恢弘堂宇格格不入,竟无半分显贵之气,反倒像是误闯朝堂的寒门士子。
许居正望了他一眼。
眼前这年轻人,眉目尚算清朗,骨架清癯,眼神平和,看不出任何紧张,亦看不出任何锋芒,神色既不像才高气傲之人,也无平民初登大殿的拘束与敬惧。
可也正因此,才越发叫人起疑。
这般平凡的人,如何担纲吏部尚书之任?
许居正缓缓拱手,面向萧宁,语声恭谨:
“臣既蒙陛下信任,敢为首问。”
“既为殿试,自当明题公问,不涉私情,不避公论。”
他目光一收,转向李安石,缓缓开口:
“李大人,既受任于吏部,必掌天下百司、三班六选、九卿四辅之荐举。”
“臣有一问:若三月春审在即,而南直隶淮安府中,临时传报有案牍不齐、刑部簿册错录,而主事者又因疫病伏床,不能启禀,若尔为吏部尚书,当如何处置此一政情,以保朝令之不误,又不致滥调之乱命?”
此题一出,群臣心中微动。
这道题不难,甚至可说是吏道中最基础的应急调度题,但其中涉及三部——吏部、刑部、户部,交错繁杂;处理不当,便是三政并乱。
故常作为部选初审的入格考题。
但“入格”不代表“容易”。
便是在座诸位,若当场被问,也需略作思索方能应对。而对李安石这样一个“从未露面”的新人来说——几乎无解。
果然,朝列之间,已有数人交换目光。
有人暗道:“这等题尚答不上来,陛下如何敢重任于他?”
也有人窃笑:“许阁老此举,是宽仁,是留路。”
“李安石若能答,则胜之可服;若不能答,退得有理。”
甚至还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