抟泥之约
第一章陶土与白大褂的相遇
春分的雨带着泥土的腥气,落在陶艺工作室的玻璃窗上,晕开一片模糊的水痕。苏坭正坐在轮盘前,双手捧着一团湿润的陶土,指尖轻轻按压,试图将它塑造成心中的模样。陶土在掌心转动,时而坍塌,时而变形,像极了她这几年颠沛的生活——努力想要抓住些什么,却总在无常中失去方向。
“抱歉,请问这里是‘坭语’陶艺工作室吗?”门口传来一个清冽的声音,打断了苏坭的专注。她抬头望去,只见一个穿着白大褂的男人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一个牛皮纸档案袋,雨水打湿了他的发梢,却丝毫没影响他身上的沉静气质。
“我是,请问您有什么事?”苏坭擦了擦手上的陶土,起身问道。男人的白大褂上别着一枚胸针,是一片银色的柳叶,下方绣着“市一院沈砚舟”几个小字——原来他是医生。
“我叫沈砚舟,是肿瘤科的医生。”男人递过档案袋,“这是陈阿姨托我转交给你的东西。她上周住院时说,你是她最放心不下的学生,这些是她珍藏的陶艺手稿。”
苏坭的心脏猛地一缩。陈阿姨是她的陶艺老师,也是教会里的前辈,前阵子查出癌症,她去医院探望过一次,没想到才过了几周,就已经需要托人转交东西。她颤抖着打开档案袋,里面是一叠泛黄的手稿,每页都画着不同的陶艺作品,最后一页上,还写着一行小字:“坭坭,记得《约伯记》里的话——‘制造我如抟泥一般’,上帝抟土造人,我们抟泥造物,都是在见证他的奇妙。”
眼泪顺着苏坭的脸颊滑落,滴在手稿上,晕开了墨迹。沈砚舟没有说话,只是从包里拿出一张纸巾递给她,眼神里带着恰到好处的共情,没有过多的安慰,却让人觉得安心。
“谢谢。”苏坭接过纸巾,擦干眼泪,“陈阿姨她……现在还好吗?”
“情况不太乐观,但她很平静。”沈砚舟的声音很轻,“她还说,如果你愿意,每周三下午可以去医院陪她聊聊,她想看看你新做的陶艺。”
苏坭点头,目光重新落回轮盘上的陶土。那团湿润的泥土在掌心温热,像极了陈阿姨手稿里写的“抟泥一般”的生命。她突然觉得,这场带着雨水的相遇,或许是上帝的安排——让她在迷茫时,遇见一个能看懂生命重量的人。
第二章病痛与抟泥的叩问
从那天起,苏坭每周三都会去医院看望陈阿姨,有时会带着自己新做的陶艺作品,有时会给她读《圣经》。沈砚舟偶尔会过来查房,看到她们在病房里聊陶艺、读经文,也会停下脚步,静静地听一会儿。
这天,苏坭带着一个刚烧好的陶瓶去医院。陶瓶是淡青色的,瓶身上刻着《约伯记》第十章的经文:“你的手创造我,造就我的四肢百体;你还要毁灭我吗?”陈阿姨抚摸着瓶身上的字迹,轻声说:“坭坭,我最近总在想这句话。上帝用手造我,给我生命,给我爱,可为什么还要让病痛来折磨我,让我走向毁灭呢?”
苏坭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自己也常常在深夜里叩问——为什么善良的人会遭遇病痛?为什么努力生活的人会失去方向?就像她手中的陶土,明明精心塑造,却还是会在烧制时出现裂痕。
沈砚舟恰好路过病房,听到了她们的对话。他走进来,拿起那个陶瓶,仔细看着瓶身上的经文,轻声说:“陈阿姨,您看这陶瓶。苏坭用手抟泥,给它形状,用火烧制,给它硬度。过程中可能会有裂痕,但正是这些裂痕,让它变得独一无二。”他顿了顿,翻开随身携带的《圣经》,指着《约伯记》第十章的后续:“您看,约伯虽然叩问上帝,却没有放弃信仰。上帝造我们如抟泥,不是为了让我们在苦难中毁灭,是为了让我们在试炼中更明白生命的意义——就像这陶土,经过锤炼,才能成为器皿。”
陈阿姨看着沈砚舟,又看了看苏坭,眼底的迷茫渐渐散去。她握住苏坭的手,笑着说:“是啊,我怎么忘了。上帝给我生命,给我陶艺的恩赐,就算病痛来了,这些美好也不会消失。坭坭,你要记得,无论遇到什么,都要像这陶土一样,经得起锤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