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二十三年,深秋。
蒸汽火车喷着白汽,在荒芜的铁轨上缓缓停下,车轮与铁轨摩擦的刺耳声响,在空旷的山野间传出老远。沈砚秋拎着棕色皮箱走下火车,寒风瞬间灌进他的呢子大衣,带着一股潮湿的泥土腥气。他拢了拢衣领,目光扫过站台——几根朽坏的木柱支着破旧的雨棚,上面“青川镇站”四个油漆字早已斑驳,只剩下模糊的轮廓。
“这位先生,是来青川镇办事的?”一个穿着短打、头戴毡帽的中年汉子凑上来,脸上堆着殷勤的笑,眼神却不住地打量沈砚秋的皮箱,“这镇上可不好走,我赶驴车送您?”
沈砚秋颔首,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皮箱上的铜锁——那是他在伦敦留学时买的,如今锁扣上已经有了细密的划痕。他刚踏上青川镇的土地,就觉得这里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诡异:道路两旁的房屋多是黑瓦土墙,门窗紧闭,偶尔有几个行人走过,也都是低着头快步疾行,眼神躲闪,像是在躲避什么。
“师傅,这镇上怎么这么安静?”沈砚秋开口问道,目光却落在路边一棵老槐树上——树干上缠着几圈红布,布上沾着黑色的污渍,像是干涸的血迹。
赶车汉子的身子顿了一下,握着缰绳的手紧了紧,声音压低了几分:“先生是外乡人吧?这镇上……最近不太平。”
“哦?怎么个不太平法?”沈砚秋来了兴致,他这次来青川镇,正是受了一位远房亲戚的委托,调查镇上接连发生的怪事。
汉子叹了口气,声音压得更低了:“每晚都能听到女孩的哭声,就在镇中心的广场附近。更邪门的是,第二天一早,广场上准会留下一块红布,有时候还能看到一个披头散发的女孩坐在广场上发呆,可等你走近了,人又没影了。”
沈砚秋皱眉,他在伦敦研习犯罪学多年,深知所谓的“灵异事件”,背后往往隐藏着人为的阴谋。他正想追问,驴车突然停了下来——前方路口围了一群人,议论声嗡嗡作响,夹杂着几声压抑的啜泣。
“怎么回事?”沈砚秋下车,挤开人群走了进去。只见地上躺着一个年轻女子,脸色惨白,双目圆睁,嘴角挂着一丝黑血。她的手腕上缠着一块红布,布上绣着一朵残缺的牡丹,正是汉子口中广场上会出现的那种红布。
“又是这样……”人群中有人低声说道,“这已经是第三个了,都是年轻姑娘,死状一模一样。”
“肯定是那个女鬼干的!”一个老太太颤巍巍地说道,手里攥着一串佛珠,不停地念着“阿弥陀佛”,“我早就说过,不该把那姑娘沉塘,现在她回来索命了!”
“沉塘?”沈砚秋敏锐地捕捉到这个词,正要追问,人群突然分开一条路,一个穿着白色大褂的女子走了过来。她约莫二十七八岁,长发挽成发髻,露出光洁的额头,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眼镜,眼神冷静而锐利。她蹲下身,从随身的医药箱里拿出手套戴上,动作娴熟地检查着女子的尸体。
“麻烦让一让,不要破坏现场。”女子的声音清冷,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围观的村民们下意识地往后退了退,眼神中带着敬畏——她是柳如烟,上个月刚到青川镇的法医,据说曾在上海的西医馆工作,医术高超。
沈砚秋站在一旁,看着柳如烟的动作:她先是检查了女子的瞳孔,又翻开她的嘴唇查看,最后解开了她手腕上的红布。红布下面,是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伤口边缘整齐,像是被利器割开的。
“死因是失血过多,伤口是锐器造成的,死亡时间不超过两个时辰。”柳如烟站起身,摘下手套,语气平静地说道,“不过,她的嘴角有黑血,可能是中毒。我需要把尸体带回医馆解剖,才能确定具体死因。”
“解剖?”人群中响起一片惊呼,一个中年男人冲了出来,指着柳如烟怒斥道,“你这女人,简直是伤风败俗!人都死了,还要动她的身子,就不怕遭天谴吗?”
柳如烟眼神一冷,正要反驳,沈砚秋上前一步,挡在了她身前:“这位先生,解剖是为了查明死因,找出凶手,告慰死者的在天之灵。如果连死因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