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固执地震动着,屏幕上“年年”两个字像烧红的烙铁,烫着墨白的掌心,也灼烧着乔情的心。
在乔情那冰冷而锐利的目光逼视下,墨白知道,这个电话非接不可了。他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指尖带着微不可查的颤抖,划开了接听键,甚至下意识地点开了免提,仿佛想以此证明自己的“坦荡”。
“阿墨!”
一个清脆、温柔,带着几分娇嗔和依赖感的女声,瞬间从听筒里流淌出来,打破了房间内几乎凝滞的空气。
“我回国啦!飞机刚落地,我在机场B2停车场的老地方等你,你来接我吧!”
女人的声音里充满了雀跃和理所当然的期待,那股亲昵劲儿,隔着电话线都扑面而来。
此话一出,墨白整个人如同被施了定身咒,瞬间僵住。他握着手机,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下意识地抬眼看向乔情。
乔情的脸,在他目光触及的瞬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失去了所有血色,变得一片惨白。她那双刚刚还氤氲着羞涩和温情的眼眸,此刻只剩下冰冷的寒潭,深不见底,映不出丝毫光亮。她的嘴唇紧紧抿成一条苍白的直线,周身散发出的气息,比西伯利亚的寒流还要凛冽。
电话那头,没有得到回应,疑惑地催促着:“阿墨?阿墨?你在听吗?听见我说话没有呀?”
那一声声“阿墨”,像一把把淬毒的匕首,精准地捅进乔情的心脏,然后残忍地搅动。
墨白张了张嘴,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死死堵住,他看着乔情那双仿佛瞬间死去的眼睛,一句解释的话都说不出来。在电话那头越来越急切的呼唤声中,他几乎是机械地、仓促地对着话筒应了一声:
“好,你……等我一会儿。”
说完,他像是被火烧到一样,猛地挂断了电话。
世界重新陷入死寂,但那几句对话,却如同魔音灌耳,在房间里反复回荡。
“老婆,你听我解释,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墨白急切地上前,想要抓住乔情的手。
乔情猛地向后一退,避开了他的触碰,动作快得带起一阵冷风。她看着他,眼神里是全然陌生的疏离和一种被彻底背叛后的绝望。
她什么也没说,只是用一种墨白从未见过的、冰冷到极致的眼神,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那眼神里包含了太多的东西——震惊、痛苦、嘲讽,以及……心死。
然后,她决绝地转身,快步走向套房内的洗手间,“砰”地一声巨响,将门狠狠甩上,并从里面反锁。
“乔情!乔情!你开门!你听我说!”墨白冲到门前,用力拍打着门板,声音里充满了恐慌和焦急。
门内,没有任何回应。
只有哗啦啦的水声,急促地响了起来,掩盖了门外的一切,也仿佛想要冲刷掉某种令人作呕的痕迹。
洗手间里,乔情背靠着冰冷的门板,身体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她打开盥洗台的水龙头,开到最大,冰冷的水柱倾泻而下。她俯下身,近乎疯狂地用手掬起冷水,一遍又一遍地泼在自己的脸上、脖子上,用力搓洗着那些昨夜墨白留下的、暧昧的吻痕。
冷水刺激着皮肤,却无法浇灭心头那团熊熊燃烧的、名为背叛的火焰。
她抬起头,看向镜子里那个狼狈不堪的女人。水流顺着她的发丝、脸颊滑落,像泪水,却又比泪水更冰冷。镜中的她,脸色苍白如纸,眼圈泛红,脖颈上那些红紫的印记在白皙皮肤的映衬下,显得格外刺眼。而更刺眼的,是眼角那几道不知何时悄然爬上的、细碎的纹路。
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