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林府别院密室之内,林石诣躺在一张巨大的翡翠冷床上,双目紧闭。
温玉之气沁入四肢百骸,却压不住他心头的燥火。
昨夜,皇上温明谦召他入宫,谈及朝中人事。
禁军的兵权,已尽数落入皇帝亲信之手。
那个被安谈砚一党除掉的皇城使,位置也换上了他的人。
只有一个小小的亲从官,负责皇城外围巡防,给了一个叫王启的小子。
王启此人,不属任何派系,上次还险些死在安谈砚的人手上,给他个官职安抚,倒也说得过去。
还有户部郎中一职。
自从张秉文那个老东西扳倒了前任尚书,户部便乱成一锅粥。
如今,尚书之位虽已填补,却还空着一个五品郎中。
官不大,却是实打实的肥缺。
太妃冯芮的兄长冯郐,不止一次向皇上举荐冯家子弟。
可皇上,一次都未曾应允。
林石诣暗自冷笑。
看来,皇上虽然有冯家血脉,但是打心底里,厌恶“冯”
这个姓氏。
他想起了冯芮,想起她曾说过最爱池中荷花。
为此,他不惜重金,为她造了一座黄金莲池。
可如今,池毁了,莲也丢了。
“砰!”
林石诣猛地坐起,一掌拍在床沿,将一块上好的玉石摆件扫落在地,摔得粉碎。
心头的怒火,烧得他五脏六腑都在疼。
他走出密室。
林安立刻迎了上来,躬身道:“大人,沈传师又来了。”
林石诣眉梢一挑。
又是他。
片刻后,书房。
沈传师几乎是跪行着爬到林石诣脚边,将一个沉甸甸的锦盒高高举过头顶。
“太傅,这是小的一点心意,不成敬意。”
锦盒打开,满室珠光宝气。
林石诣瞥了一眼,都价值连城。
他端起茶杯,轻轻吹着浮沫,并不去看沈传师。
“说吧。”
“想要什么?”
沈传师闻言,头磕得更响了。
“太傅明鉴!”
“小的什么都不要,只求能跟在太傅身后,当您脚边的一条狗!”
林石诣心中有了计较。
皇上的意思,是想扶持一个靶子,一个能将所有骂名都担下的傀儡。
这个沈传师,倒是个不错的人选。
一则他舍得下血本,以后还能继续送钱。
再说他早已得罪了张秉文和夏钲,正好借他的手,除掉那两个眼中钉。
这顶“奸臣”
的帽子,由他来戴,再合适不过。
一箭三雕。
林石诣放下茶杯,出一声轻响。
“本来,本官想举荐你去做太常寺少卿。
可是”
沈传师心中一紧。
“现在看来,户部郎中这个位子,更适合你。”
沈传师先是一愣,随即狂喜。
那可是户部!
油水最足的地方!
他激动得浑身抖,连连叩。
“谢太傅!
谢太傅栽培!”
“从今往后,小的就是太傅的狗,您让小的咬谁,小的就咬谁!”
说着,他竟真的仰起头,学着犬吠,短促地叫了两声。
“汪!
汪!”
林石诣看着他这副丑态,终于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
笑声里,满是轻蔑与得意。
南境,定远王府军营。
风雪未歇,操练的号子声却喊得震天。
安谈砚一身玄色劲装,站在点将台上。
他奉了父亲的将令,前来督练新兵。
台下,几道不善的目光,扎在他身上。
他扫过台下。
几个军中老油条,正三三两两地倚着兵器架,满脸不屑。
是几个军中老人。
也是老将军海列的心腹。
安谈砚救灾护苗之事,早已传遍军中。
可在这些刀口舔血的老兵眼里。
他们只觉得,这位小王爷,不过是个含着金汤匙出生只会纸上谈兵的纨绔。
凭着王府的势,作秀给百姓看罢了。
一个毛头小子,凭什么训练他们?
一个满脸络腮胡的老兵,故意将长矛往地上一顿,出刺耳的声响。
“哟,小王爷这是要做什么?”
“教我们怎么绣花吗?”
他身旁的人哄笑起来。
“救了几个泥腿子,就真当自己是救世主了?”
“战场上,可不是靠嘴皮子功夫。”
江相如站在安谈一旁,气得脸都青了。
他撸起袖子,就要上前理论。
一只手,安谈砚按住了他的肩膀。
他摇了摇头。
江相如只得把骂人的话又咽了回去。
安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