姿态。
“姐姐,你莫要生气。”
她俯身,亲自捡起了地上的软尺,递还给战战兢兢的绣娘。
然后,她转过身,望向满堂宾客。
清亮的声音,响彻整个织云坊。
“抱歉了各位,我与公主在此,扰了各位姐妹的兴致,实在过意不去。”
她顿了顿,唇角勾起一抹微笑。
“不如这样,今日在场的所有姐妹,都由我来为大家添置一件新衣,就当是……我与公主,赔罪了。”
这话一出,满堂哗然。
所有人都不可思议地看着她。
温弈舒更是气得脸色白。
“温弈墨,你疯了!
你拿什么……”
话说到一半,她猛然顿住。
只见温弈墨含笑望着她,将话头轻轻递了过来。
“我自然是拿不出的。”
“这点心意,与公主的恩泽相比,不过是萤火之光。”
“想来,普天之下,也只有姐姐你,才有如此胸襟与气度,能将这恩典,赐予大家了。”
温弈墨后退一步,朝着温弈舒,盈盈一拜。
“弈墨,代在场的姐妹们,谢公主恩典。”
此言一出,满场皆静。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温弈舒的脸上。
温弈舒的脸,一阵青一阵白。
这是捧杀!
温弈墨这是将她架在火上烤!
她看着温弈墨那张带笑的脸,恨不得撕碎了它。
可她能说什么?
说不?
若说不,便是承认自己不如一个落魄郡主大方,刻薄寡恩。
那她文熙公主,便成了整个京城最大的笑话。
若说是,这焦凰阁的衣裳,一件便价值不菲,这么多人……
她死死地瞪着温弈墨,恨不得用眼神在她身上剜出几个洞来。
温弈墨却只是浅浅地笑着,目光纯澈,仿佛真的只是在为她着想。
夏昭斓在一旁,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来。
高!
墨墨这招,实在是高!
半晌,温弈舒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好啊。”
“本宫,请了。”
她几乎要咬碎一口银牙,心头的恨意,如毒藤般疯狂滋生。
而另一边,定远王府内,却是另一番光景。
安谈砚看着眼前垂而立的侍女,眉头紧皱。
“你叫暖雨?”
“是,小王爷。”
“你是何人?为何会知道京中这么多事?”
他声音不重,却带着一股极强的压迫感。
暖雨的身子微微一颤,眼圈立刻就红了。
“回小王爷,奴婢家在西北。”
“家乡大旱,家中亲人都……都没了。”
“奴婢听闻京中有远亲,便一路逃难至此。”
“谁知……谁知亲戚也染了重病,撒手去了。”
“奴婢举目无亲,为了谋生,恰逢王府招人,便……便来应征了。”
她说着,声音已带了哭腔,听来闻者伤心。
“至于京中那些事,都是听同行的其他姐姐们说的,奴婢嘴碎,让小王爷见笑了。”
这番说辞,天衣无缝。
安谈砚眉心微蹙,他刚想再问些什么。
“哎呀呀,谈砚,你这是做什么?审犯人呢?”
江相如不知何时收了棋盘,三两步凑了过来,笑嘻嘻地挡在了暖雨身前。
“没看见都把人家小姑娘吓着了吗?”
他朝暖雨递过去一个自以为风流倜傥的笑容。
安谈砚的眉皱得更深。
他看着江相如那副不正经的模样,冷冷开口。
“你很闲?”
江相如浑然不觉,还在为暖雨解围。
“我这不是怕你这冷面将军,屈打成招嘛。”
安谈砚的眼神彻底冷了下来。
他盯着江相如,一字一顿。
“再敢打我母妃身边人的主意,”
“我就把你丢去军营洗恭桶。”
江相如一甩袖子,悻悻地走开,嘴里还小声嘟囔着。
“洗恭桶就洗恭桶,说得谁没洗过似的。”
安谈砚没再理他。
他看着暖雨消失在月洞门后的背影,目光深沉。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有一种山雨欲来的压迫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