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歌女,曾是她的旧识知交。
物伤其类,兔死狐悲。
她仿佛看见了自己明日的下场,被弃于风雪,无人问津。
角落里,一直沉默的裴惊梧缓缓合上了手中的卷宗。
那冻死歌女的故事,也让他想起了自己的母亲。
那个跪在冯府门前,苦苦哀求,却只换来一顿毒打,最终含恨而终的女人。
妾室的悲哀,便是在于将一生都赌在了一个男人的怜悯上。
而怜悯,是最靠不住的东西。
可这世道,除了相夫教子,或者出卖色相之外,还有什么办法,能让女子谋生?
厅堂里,炭火烧得噼啪作响,暖意融融,却驱不散众人心头的寒气。
温弈墨的目光从那跳跃的火焰上移开,缓缓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
付玉,轻烟,可竹,还有几个侍女。
除了角落里沉默的裴惊梧,满室皆是女子。
她想起了自己的母亲,永亲王王妃唐念绮。
父亲骤然离世后,是母亲以一己之力,撑起了摇摇欲坠的王府,在宫中那吃人的地方护她周全。
世人只道王妃尊贵,谁又知她深夜按着眉心,独自熬过多少个不眠之夜。
为何女子的命运,总要系于男子一身?
为何她们的命运,要由男人的喜恶来定夺?
他们一念欢喜,便可捧上云端。
一但厌弃,便能踩入尘泥。
凭什么?
温弈墨的心底,仿佛有一粒种子,在这一刻破土而出,带着一股决绝的力量。
她要改变这一切。
就从她自己开始,从这焦凰阁开始。
她看着眼前的这些女子,她们忠诚、能干,每一个人,都该有自己的人生,而不是成为谁的附庸。
她是大启的郡主,未来的路,她要自己走。
而她们,也该有自己的人生。
温弈墨扫视众人,一个念头升起。
她看向众人,声音清亮。
“我有一个提议。”
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到她身上。
“我想建一座女坊。”
“收留那些无家可归的女子。”
“可以是贫苦人家的女儿,可以是年老色衰、被花楼抛弃的妇人。”
“甚至,可以是那些不愿嫁人,只想靠自己活下去的女子。”
付玉听得入了神,忍不住插话。
“对!
城东那些穷人家的女儿,打小就要下地干活,十几岁就被许配出去换彩礼,一辈子都没个头!”
温弈墨嘴角的笑意渐深。
“我们可以教她们手艺。”
“做糕点,做竹编,刺绣,甚至是抄书写字。”
“只要是能谋生的手段,我们都教。”
“所有人在女坊里做工,按劳所得,凭自己的本事赚钱。”
轻烟的眼中也燃起了光。
“只要女子自己能赚钱,在夫家腰杆子就能挺直些,在娘家也能说得上话。”
可竹母亲喃喃道:“女坊里都是女子,也不怕外人说三道四,污了名节。”
温弈墨点了点头,眼神却变得锐利。
“抛头露面,不过是男人用来束缚女子的借口。”
“这规矩是错的。”
她顿了顿,语气缓和下来。
“但眼下,我们还不能与整个世道为敌。”
“只能一步一步来。”
“先让她们活下去,再让她们活得好。”
厅堂里的气氛,一扫之前的沉闷,所有人的脸上都泛起了光彩。
可竹望着跪在地上的母亲,伸手将她搀扶起来。
妇人早已泣不成声,手中紧紧攥着一支通体温润的玉箫。
宋婉的目光落在女儿可竹的脸上,又仿佛透过她,看到了小女儿的身影。
一个在恶霸的威逼下生下的女儿,一个与心爱之人生的女儿。
她闭上眼,泪水滑过脸颊。
“我这一生,都在为别人活。”
“为了父母,为了恩客,为了孟千放,为了……我的两个女儿。”
“从未有过一天,是为宋婉自己。”
温弈墨将一杯温热的茶,轻轻推到她手边。
“婉姨,现在不一样了。”
“这里就是你们的家,是你们的底气。”
宋婉缓缓睁开眼,看着温弈墨清亮而坚定的眼睛。
那双眼睛里,有一种让人信服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