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人群一角,有个不起眼的茶摊。
李阳歌坐在摊前,素衣罩身,面前放着一张古旧的瑶琴。
她低垂着眉眼,纤长的手指拨动琴弦。
铮然一声。
曲调悲凉而肃杀。
仿佛有无数冤魂在雪地里哭嚎。
人群渐渐安静下来,听着这悲悯的曲调,许多人竟也跟着落下泪来。
曲名《广陵散》。
聂政刺韩傀之曲。
琴音穿过鼎沸人声,清晰地传入丁兴耳中。
他猛地抬头,死死盯住那个弹琴的女子。
那双眼睛,他见过。
像极了当年被他逼得投井自尽的李家媳妇。
丁兴的瞳孔骤然紧缩,浑身剧烈地颤抖起来。
是她!
是来索命的!
午时三刻已到。
监斩官的令牌重重掷下。
“斩!”
刀光一闪,血溅三尺。
一颗大好头颅滚落在雪地里,沾满了污泥。
人群爆出震天的叫好声。
琴音,戛然而止。
李阳歌按住琴弦,抬起头,两行清泪无声滑落。
爹,娘……
阳歌,为你们报仇了。
大仇得报,却并没有快意。
如今的她已有了更重要的愿望要去完成。
丁兴死后,京中关于林府失窃的流言,也渐渐平息。
船行西去,江水滔滔。
自那夜惊心动魄的截杀后,一路再无波折。
江风拂面,带着水汽的寒意,安谈砚按着剑柄,站在船头。
身后的魏然倚着船舱,脸色依旧苍白,却多了几分安然。
无隅则在舱内打坐,气息悠长,仿佛与这江水融为一体。
这条水路,终究到不了西凉。
船在百里外的一处港口缓缓靠岸。
码头上人影绰绰,旌旗招展。
安谈砚眉峰一蹙,手已按上剑柄。
“不对劲。”
魏然却笑了。
“别紧张。”
“是我父亲。”
话音未落,数千铁甲兵士已经将整个码头围得水泄不通。
银甲反射着日光,寒光凛冽。
为一人,身形高大,虽已两鬓斑白,眉宇间的威严却不减分毫。
正是西凉王,魏理。
他大步流星地走来,目光越过众人,死死地锁在魏然身上。
“然儿!”
一向稳重的王爷,声音里竟然有些抖。
魏然挣扎着站起来,对着来人深深鞠了一躬。
“父亲。”
“孩儿,回来了。”
魏理一把将他扶了起来,双眼含泪。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孩子在京都当了六年质子,受了多少委屈,他怎么会不知道?
这六年,对一位父亲来说,同样是煎熬。
他看着儿子苍白的脸,眼里满是心疼。
安谈砚静静看着这一幕,心中百感交集。
他想起了自己远在千里之外的老祖父和父母。
魏然已经到家了,可他回家的路,还很远。
前路未卜,还不知道能不能安全抵达。
他轻叹一声,嘴角勾起一抹苦笑。
魏然察觉了他的情绪。
“谈砚,此去定远路途遥远。”
“不如先随我回王府休整些时日。”
“我再派精兵,护送你回去。”
安谈砚摇了摇头,拱手道:“小王爷好意,心领了。”
“归家心切,不敢耽搁。”
两人正说着,西凉王魏理却走了过来。
他打量着安谈砚,眼中满是赞许。
“你就是定远王府的小王爷?”
“好,好一个少年将军!”
他忽然神秘一笑,指向身后一辆看似朴素的马车。
“小王爷,去看看吧。”
“那里,有位故人。”
安谈砚心生疑惑,顺着他指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