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前三步之处,一股压抑着的、混合着尘土与血腥气的风似乎随之涌入,打破了御书房内原本沉凝的檀香氛围。
顾裴终是抬起眼,睨向面前微微喘气的陆昀,他官袍的下摆沾着些许泥渍,冠也不似平日齐整,显然是匆忙赶来。
“爱卿今日不是去参加了庆宁的宴会,”
顾裴的声音平稳,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怎么如此匆忙地到朕这里来?倒像是刚从战场上滚了一圈下来。”
陆昀胸膛仍微微起伏,他方才从城外驿站打马疾驰而来,一路未曾停歇。
此刻喉间还泛着铁锈般的干渴,他强行压下喘息,猛地一拱手,声音因急促而略显沙哑,却字字清晰,砸在寂静的殿中。
“陛下,灵州八百里加急!
张大人,于三日前在灵州遇刺,至今不见踪迹!”
御书房内空气骤然凝固。
只听“啪”
的一声脆响,顾裴手中的朱笔被重重拍在紫檀木案上,殷红的墨点溅开,如血般刺目。
他猛地站起身,龙袍带起一阵劲风,方才的沉稳荡然无存,面色铁青,眼中寒芒暴涨,厉声喝道:
“三日前的消息?!
为何拖延至今才报入京中!
灵州至京城,八百里加急昼夜不停,何至于此!”
陆昀心头一凛,头垂得更低,语极快却清晰地回禀。
“回陛下,原信使在云州驿站换马时遭人截杀灭口!
消息一度中断,此报是云州刺史截获凶徒、清理驿站后,才得以另遣心腹,快马加鞭补送而来,故延误了两日!”
“云州…”
顾裴齿间碾过这两个字,眼色愈幽深冰冷,仿佛凝实的黑夜。
他缓缓坐回龙椅,指节有一下没一下地叩着桌面,那声响在死寂的殿内格外瘆人。
片刻后,他抬起眼,目光锐利如鹰隼,直刺陆昀:
“张周是朕的特使,代朕寻访,竟有人敢对钦差下手…这背后绝非寻常盗匪,朕要知道灵州乃至云州,究竟藏着什么魑魅魍魉!”
他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杀伐之气:
“陆昀,你即刻秘密出京,乔装改扮,亲赴灵州,给朕彻查此案,挖出真凶,弄清他们想掩盖什么,沿途所经州府,若有任何官员胆敢隐瞒不报、阳奉阴违、或阻挠调查……”
顾裴顿了顿,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冰窖里捞出来的:
“不必请示,朕许你先斩后奏——格杀勿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