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念的呼吸几乎停滞。
那道黑影移动的方式太过专业,轻盈如猫,落地无声,显然是受过严苛训练的好手。
她迅扫视室内,手无声地摸向梳妆台,指尖触到一支冰凉的、簪头尖锐的金簪。
就在那黑影即将贴近殿门的刹那。
“喵呜——”
一声尖锐的猫叫划破寂静,紧接着是瓦片被蹬落的细碎声响,一道小小的黑影从屋檐窜下,飞快地消失在花丛里。
院墙下的那道身影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惊扰,骤然停顿,警惕地四下环顾,月光短暂地照亮了他下半张脸,线条冷硬,下颌紧绷。
仅仅一瞬,他如同来时一般,毫无征兆地向后一缩,身影彻底融入阴影,再不见踪迹。
程念依旧紧贴着窗棂,一动不动,直到冰冷的窗棂木头硌得她手心生疼,远处传来巡逻侍卫规律而沉重的脚步声,她才缓缓吐出一口一直憋着的气。
心脏在胸腔里狂跳,牵动着那处脆弱的心疾隐患,泛起一阵针扎似的隐痛。
不是错觉。
有人夜探凌华宫。
目标显然是她。
是因为她白日的举动引起了某些人的注意?还是和亲之事本就牵扯着更多的暗流?或者……与李如凰割腕前知晓的某些秘密有关?
她慢慢退回黑暗中,没有重新点灯,手指无意识地将那根金簪攥得更紧,簪尖的冰冷透过皮肤,让她混乱的思绪稍稍冷静。
这个世界,从她醒来的那一刻起,危机就已四伏。
翌日清晨,天色未大亮,程念便已起身。
如喜端着温水进来时,见她已自行穿戴整齐,正对着铜镜将一支素银簪子插入髻,不由讶异:“殿下今日怎起得这样早?”
“睡不着了,”
程念语气平淡,透过镜子看向如喜,“昨夜可有什么动静?”
如喜茫然地摇头:“没有啊,奴婢睡在外间,一夜都好安静,”
她顿了顿,像是想起什么,“哦对了,今早听门口的小太监说,昨夜不知哪来的野猫,窜到咱们宫墙上,踩落了几片瓦。”
程念眸光微闪,不再多问。
用过早膳,她并未如往常般待在殿内,反而对如喜道:“随我去御花园走走。”
“殿下,您的身子……”
如喜有些担忧。
“无妨,透透气反而好些。”
御花园内百花盛开,晨露未曦,空气清新,程念看似闲庭信步,目光却不着痕迹地扫过途经的宫人、侍卫,以及远处隐约可见的其他宫妃身影。
她在观察,同时也在被观察。
不少目光或明或暗地落在她这位即将远嫁的“雍国公主”
身上,有好奇、有怜悯、有幸灾乐祸、也有难以捉摸的深意。
行至一处假山旁,隐约听到两个小宫女躲在后面窃窃私语。
“……听说了吗?昨晚乾清宫那边好像出了点事……”
“什么事?快说说!”
“具体的不知道,李公公了好大的火,撵了两个小太监出去,说是嘴巴不严实,胡乱传话……”
“啊?传什么话了?”
“好像……是跟惠嫔娘娘送汤有关……说是什么消息不该传到后面来……”
声音渐渐低下去,伴随着一阵窸窣脚步声,两个小宫女似乎怕被人现,匆匆走远了。
程念脚步未停,面色如常,心中却了然。
李东海动作倒快,看来她昨日那句“提点”
起了作用。
这后宫果然是半点风吹草动,都能瞬间掀起波澜。
又走了一段,迎面遇见一队巡逻的御林军,为的青年将领身姿挺拔,甲胄在晨光下泛着冷光。
程念的目光与他有一瞬的交错。
那是谢韫。
他看起来憔悴了许多,眼下带着浓重的阴影,原本温和的眉眼染上了一层挥之不去的郁色和挣扎。
在看到程念的瞬间,他瞳孔微缩,脚步下意识地顿住,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却又意识到四处皆是耳目,终是没有开口。
程念却仿佛没有看见他一般,视线毫不停留地掠过,继续缓步向前,与这队侍卫擦肩而过。
她能感受到身后那道目光如同实质般钉在她的背上,灼热、痛苦、不甘。
如喜紧张地大气不敢出,直到走远了,才小声嗫嚅:“殿下,是谢少尉……”
“嗯。”
程念淡淡应了一声,语气没有半分波澜,“不必理会。”
她今日出来,并非为了偶遇谢韫,她要的是尽可能多地熟悉环境,捕捉信息,确认昨夜那黑影之后,这宫中的风向变化。
目前看来,水面之下,暗流涌动得更急了。
回到凌华宫不久,如喜便悄悄进来来回话。
“殿下,打听到了些惠嫔娘娘的事,”
如喜压低声音,“惠嫔娘娘入宫三月,并不得宠,陛下只召见过两次,她平日深居简出,多是待在自己的宫里看书习字,与其他娘娘往来也不多,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