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念回到凌华宫,殿内依旧弥漫着那股令人心绪稍宁的沉水香气。
身侧的如喜小心翼翼地觑着她的脸色,见她并无更多愠怒,才轻声问道:“殿下,可要传膳?”
“不必,”
程念摆手,目光落在窗外那株摇曳的海棠上,“你们都下去吧,我想一个人静静。”
如喜应了声,带着一众宫人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殿门合上,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声响。
程念走到梳妆台前,铜镜映出李如凰苍白却难掩绝色的面容,她伸出手指,轻轻触碰镜面,冰凉的触感顺着指尖蔓延。
“系统。”
她在心中默念。
【我在】
“调出顾裴登基三年来的情报,尤其是后宫相关。”
【信息载入中……】
冰冷的机械音落下,大量信息瞬间涌入程念的脑海。
顾裴,二十三岁,大宋新一任帝王。
三年时间,以铁血手腕肃清内乱,平定四方,将原本偏安一隅的大宋变成了雄踞中原的霸主。
后宫虚设,仅寥寥数位妃嫔,皆出身权贵,却无一人得享殊宠。
传闻他性情阴晴不定,暴戾多疑,勤政殿内时常弥漫着血腥气。
程念的指尖无意识地收紧。
这些信息与她记忆中的那个少年相去甚远,却又隐隐吻合了他骨子里那份偏执与狠绝,如今的顾裴早已不是往日那人,只会比从前更加狠厉,他对李如凰这么一位和亲公主,恐怕绝非善意。
【警告:检测到宿主情绪波动剧烈,可能触“心疾”
前置症状。
请保持冷静】
一阵细微的抽痛果然自心口传来,程念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压下翻涌的情绪,现在不是慌乱的时候。
当务之急,是必须尽快熟悉这座宫廷,利用李如凰的身份所能接触到的一切资源,安嬷嬷不在,她更需要有自己的耳目。
那个惠嫔……
“如喜。”
她扬声道。
守在殿外的如喜立刻推门而入:“殿下有何吩咐?”
“去查一查,惠嫔入宫后的情形,平日与哪些宫妃、内侍往来密切,越详细越好。”
程念语气平淡,仿佛只是随口一问,“小心些,别让人察觉。”
如喜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但很快便低下头:“是,奴婢明白。”
程念看着她退下的背影,指尖轻轻敲着桌面,这个如喜,看起来单纯,但能在李如凰身边伺候,又能被安嬷嬷留下,想必也有几分机灵,暂且先用着。
她又想起昨夜谢韫那双不甘又痛苦的眼睛,断是断了,但以他那份执拗,恐怕不会轻易罢休,和亲前这几日,绝不能再生枝节。
“来人。”
她再次唤道。
另一名小宫女应声而入。
“传话给宫门守卫,就说本宫病体未愈,需静养,两日闭门谢客,任何人都不见。”
程念顿了顿,补充道,“尤其是……谢少尉若来,一律挡回去。”
“是。”
殿内再次恢复寂静。
程念走到窗边,晚风带着残花的余香和泥土的气息吹来,远处宫灯次第亮起,勾勒出重重殿宇巍峨而压抑的轮廓。
这座皇城,和她记忆中的大宋宫阙一样,华丽,冰冷,每一步都暗藏杀机。
她轻轻按了按又开始隐隐作痛的心口。
这一次,她绝不会再输。
夜色渐深,凌华宫的灯火早早熄了大半,只留内殿一盏孤灯,在窗纸上投下一个纤细而沉静的身影。
程念毫无睡意。
她正就着昏黄的灯光,快翻阅着如喜悄悄送来的、李如凰平日收藏的一些书信和旧物,试图从这些零碎的纸片和记忆中,拼凑出更多关于这座宫廷、关于她即将面对的敌人的信息。
指尖拂过一页泛黄的诗笺,上面是少女清秀却略显稚嫩的笔迹,写的是一些风花雪月的愁思,落款处还有一个小小的“韫”
字。
程念面无表情地将那页纸揉成一团,扔进了一旁的香炉里,橘红色的火舌很快将其吞噬,化作一缕青烟。
过去的李如凰已经死了,现在活着的,是为了任务而来的程念。
就在这时,窗外极轻微地“嗒—”
了一声。
像是石子落在瓦片上。
程念动作一顿,猛地吹熄了手边的灯烛。
整个内殿瞬间陷入一片黑暗死寂。
她屏住呼吸,悄无声息地挪到窗边,透过缝隙向外望去。
月色清冷,庭院中树影婆娑。
一道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的黑影,正如同鬼魅般,敏捷地掠过院墙,朝着正殿方向而来。
动作快得惊人,绝非普通宫人或侍卫。
程念的心猛地一沉。
是谁?
顾裴派来的人?这么快?
还是……这深宫之中,另有他人,不想让她安然离开大周?
黑暗中,